「不錯不錯,老夫正想著派人去接應你們呢!」
尉遲恭從營帳里迎出來,看著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頡利,頓時笑的前仰後合的,一臉掩飾不住的激動,沖著徐寧等人說道。
將頡利活捉,這可是整個漠北戰事的關鍵, 只不過,看著眼前的頡利,一副臃腫不堪,如同死豬一般的模樣時,尉遲恭的眼里,頓時便露出厭惡之色。
「將這廝好生關押起來吧!」跟蘇定方、尉遲寶林兩人不一樣, 看著面前死豬一般的頡利, 尉遲恭就連戲謔的心情都沒有,目光厭惡的瞪一眼頡利, 說著話時,便向著營帳走去。
李靖並不在營帳里,這間營帳還是頡利的汗帳,被臨時的用來當做帥帳,徐寧進去時,里面燃著一個火盆,碳火燒的正旺,將營帳里都燒的暖洋洋的。
「大總管追著思莫的大軍去了!」似乎是明白徐寧的疑惑,尉遲恭頓時齜牙笑笑,說著話時,已經坐到了那張帥案後面,道︰「思莫賊心不死,帶著剩余的大軍,一路往東逃去了!」
听到尉遲恭的這話,徐寧眼里頓時露出恍然的神色,怪不得這一路過來, 他們都未曾遇上撤退的突厥大軍,敢情是壓根不在一個方向。
往東的方向, 便是黃河的磧口,過了磧口,那便是突利的地盤了,思莫此舉,只怕是想與突利匯合,不過,磧口哪里卻是李績的東路軍所在了!
不過,即便是思莫帶著殘兵,順利的度過磧口與突利匯合,就以現在的局勢,突利也不敢胡作非為吧!
除非突利瘋了,想要趁著突厥權利真空的時候,趁機收攏突厥各部落,做突厥的第二個頡利,但突利是那樣有野心的嗎?
然而,就在徐寧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听的尉遲恭臉色一變,像是牙疼似的, 微微的皺起眉頭, 嘴里發出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怎麼了?」徐寧屬實被尉遲恭這一下, 搞得有點莫名其妙的,目光驚詫的望著尉遲恭,卻見得尉遲恭的臉色微微泛白,額頭上,甚至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不小心挨了一刀!」听到徐寧的這話,尉遲恭依舊微微的咬著牙,直到那股疼痛勁兒過去後,這才沖著徐寧齜牙一笑,渾不在意的說道。
听著尉遲恭的這話,徐寧的臉色當場一變,尉遲恭的個性他太了解了,雖然尉遲恭嘴上說著輕巧,可那額頭的汗珠,還是出賣了身上的傷勢!
拗不過徐寧的堅持,尉遲恭只得將外面的衣袍月兌去,隨即,便露出下面的一道傷口,只不過,傷口早就已經被處理過了,上面纏了一圈圈的紗布。
這處理傷口的方式,顯然是出自孫老道的手,徐寧看著那紗布上滲出的血跡,頭皮便頓時有些發麻,這傷口的位置,剛好是側月復部的那里!
「無礙的!」尉遲恭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說話時,便已經將衣袍再次穿上,沖著旁邊一臉擔憂的徐寧道︰「就這點兒傷,老夫身上不知有多少呢!」
這話落下時,突然便沒來由的嘆口氣,目光望向營帳的外面,道︰「比起那些留在漠北的兒郎,老夫的這點兒傷,壓根都不算什麼了!」
「這次死傷多少?」听到尉遲恭的這話,徐寧的心里,頓時微微一沉,猶豫了很久,這才目光望著尉遲恭,試探性的問道。
這次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活捉頡利,除了出其不意的火炮攻擊之外,大部分原因,還是李靖跟尉遲恭兩人,頂住了突厥大軍的攻擊!
然而,兩人手底下加起來的人馬,也就只有四萬出頭,又是處在逆風之下,以四萬對突厥的六七萬,慘烈程度,徐寧幾乎可以想象到!
「約模…上萬人!」尉遲恭的眉頭緊皺,說這話時,雙目中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猶豫了很久,這才沖徐寧道︰「如今還在統計中!」
徐寧整個人當場愣住,即便他先前早有心理準備,但听到尉遲恭上萬上的死傷時,表情還是忍不住僵在臉上,嘴里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氣!
中軍總共才四萬出頭,這上萬的死傷,幾乎就是四分之一沒了,這些可都是大唐最精銳的士卒,徐寧的心,感覺都在顫抖!
營帳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徐寧目光呆呆的盯著火盆,看著里面 啪作響的碳火時,某一刻,突然便站起身來,一聲不吭的向外走去。
「回來!」身後的尉遲恭,似乎已經猜到徐寧要做什麼,一巴掌重重拍在案幾上,沖著徐寧低聲吼道︰「頡利留著還有大用,你不能動他!」
徐寧便頓時站在了門口,他剛剛出去,就是奔著頡利去的,心里窩了一肚子火,感覺不宰了頡利,心里會被憋死似的,現在卻是已經有些後悔,怎麼不早點宰了呢!
「那我出去透透氣吧!」沒法宰了頡利,徐寧也不想蒙在營帳里,微微的遲疑了下後,便舉步向著外面走去。
而就在他離開後,尉遲恭隨即便將一名親衛叫進來︰「你去帶人親自看著頡利,沒老夫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接近頡利!」
「喏!」听到尉遲恭的這話,親衛頓時恭敬的稱喏一聲,隨即,轉身準備離開時,卻又听的身後的尉遲恭補充道︰「也包括徐侍郎在內的所有人!」
這話的針對性,就相當的明確了,親衛的臉上,頓時露出詫異的神色,微微遲疑了下後,忍不住望著尉遲恭問道︰「也包括小公爺嗎?」
尉遲恭的鼻子里,頓時發出一聲冷哼,嚇得親衛臉色一變,轉身便向著外面走去!
定襄城的秩序,正在有條不紊的恢復,先前隨處可見的大火,此時,也已經逐步的熄滅,空氣中全是被燒焦的味道,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
李靖帶著剩余的大軍,追著思莫的大軍去了,但定襄那邊的營地,已經全部撤離到了城內,從營帳里出來時,徐寧能看到城內許多的傷兵。
腦袋跟手臂上裹著紗布的,還有傷了雙腿,拄著拐杖的,但這些人基本都算是輕傷了,嚴重的傷員,此時還躺在營帳里正在施救。
從徐寧這里望去時,能看到東城的那里,臨時搭建起了幾頂營帳,營地里高懸著一面旗子,上面是孫老道醫館的標志。
幾名醫匠進進出出的,身上都沾滿了血跡,不時能听到營帳里傳出的慘叫,徐寧看到了孫老道的身影,但卻沒勇氣走過去!
營帳的慘烈,肯定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徐寧去了也沒用,他能做的就只有提供大量的藥品,這點早在進漠北時已經坐到了!
于是,目光便不由望向南城的那里,朱有成帶的神機營,還繼續守在那里,徐寧頓時便大踏步走了過去!
「公爺!」看到徐寧總算回來,朱有成臉上,頓時露出激動的神色,伸手模了一把臉上的胡渣,沖著徐寧便眉開眼笑的道︰「一個都沒跑了!」
里面的那些突厥人,耐心也真是夠好,即便到了如今這步田地,卻還繼續藏在里面,難道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了?
「可以讓百姓們出來了!」徐寧慢慢的裝填好彈藥,將兩支短銃都準備好了,這才抬起頭來,一臉冷酷的沖朱有成吩咐道。
「喏!」听到徐寧的這話,早就等的不耐煩朱有成,頓時興奮的稱喏一聲,轉身便向著巷子口走去,片刻後,便听的朱有成沖巷子里喊道︰「外面已經安頓好了,大家都可以出來了,別怕,一個個慢慢的出來!」
此時,算算時間,巷子里的百姓們,都已經站了一整天了,正常人雙腿都已經麻木,更何況,還是一群饑寒交迫的百姓了!
然而,听到朱有成的這話後,巷子里的百姓們,卻是目露忌憚,一個個似乎在懼怕著什麼似的,竟是沒一人動彈!
「別怕啊!」朱有成臉上掛著微笑,目光看都不看巷子深處,就近便抓住一名百姓的手臂,拉著就向外走來,頭也不回的沖後面道︰「一個個都隨某家來!」
隨著站在最前面的百姓,被朱有成拉著出了巷子,後面的一些百姓,便頓時面面相覷,片刻後,總算是有人向著巷口試探著走來!
一個、十個、幾十個,徐寧手持著短銃,默默的站在巷子口,看著里面的百姓,一個個的從里面出來,而在他的對面,則是持著十字弓的神機營將士們!
目露凶光,目光從面前經過的百姓身上一一掃過,當某一刻時,隊伍里出現一名披頭散發,身著大唐百姓衣袍的男子時,徐寧手中的短銃,跟神機營將士手中的十字弓,幾乎在同一時刻扣下扳機!
那名將自己打扮成百姓的突厥人,壓根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兩邊的弩箭跟鉛彈,幾乎眨眼間洞穿他的身體,掙扎都沒掙扎一下,便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而同一時刻,原本站在巷子口,一臉微笑的朱有成,已經如惡虎一般,撲進了巷子深處,腰間的佩刀抽出,鋒利的刀鋒,直劈巷子深處的幾名突厥人!
廝殺,驟然間在巷子里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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