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貞觀三年,如果徐寧沒記錯的話,玄奘早在二三月的時候就已經跟隨流民出城,算算時間,這會兒應該在姑臧才對吧!
可眼前的玄奘又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玄奘,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容俊雅, 身著一件淡青色的僧袍,站在香火繚繞中時,便總給人一種超月兌物外的出塵感。
「師弟不可妄言!」听到玄奘的這話,徐寧倒是沒開口,一旁的懷仁主持,卻是臉色忽然大變,沖著從香堂里出來的玄奘說道。
然而,玄奘卻像是沒听到懷仁的這話, 目光直直的望著徐寧,緩步來到徐寧的面前,沖著徐寧稽首一禮後,徐徐說道。
「貧僧十三歲出家,研習佛法,這些年踏遍名山大川,尋訪名師,然近年來,研習佛法越深,心中便越是困惑不解!」
「佛法高深,名師又眾說紛紜,尤其佛家幾處典故,更是出處不一,貧僧心中困惑,唯有遠赴天竺之國,方能解開心中困惑!」
這話落下時,目光便平靜的望向徐寧,目中帶著些許遺憾道︰「只可惜, 貧僧幾度西行, 終究都沒能成行,今春饑荒時,貧僧原本已經做好西行的準備,只可惜,最終卻被攔了回來!」
「施主以為如何?」說到這里時,玄奘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輕笑,目光依舊顯得平靜,沖著徐寧突然問道。
「為何?」徐寧的心里,此時充滿了疑惑,听到玄奘的這話,幾乎是出于本能般,望著玄奘問道。
「呵!」听到徐寧這話,玄奘卻是忽然張嘴一笑,目光悠悠的望向西行的方向,徐徐開口道︰「卻是因為施主的原因啊!」
徐寧的眉毛,當場便挑動了一下, 嘴角微微上揚, 目光饒有興致的望著玄奘問道︰「這事兒徐某倒是不知, 可否說來听听, 到底徐某是怎麼妨礙了你的西行!」
「公…公爺勿惱!」似乎是注意到了徐寧表情的變化,一旁的懷仁主持,臉上當下便堆起笑意,沖著徐寧慌忙的解釋道︰「貧僧這師弟向來說話口無遮攔,還望公爺原諒則個!」
然而,玄奘似乎並不需要懷仁的解釋,聞言後,目光依舊望著徐寧,徐徐的開口道。
「開春時,城外饑民成災,陛下又下了旨意,饑民可以異地就食,貧僧那時便可以加入饑民當中,輕松的遠赴天竺了!」
「可惜啊可惜!」說到這里時,玄奘突然搖了搖頭,目光望著徐寧道︰「可惜,後來施主出面阻攔了饑民異地就食的想法,貧僧因此也就被困在了城內!」
徐寧心里的火氣,突然就冒了出來,他倒是明白了,玄奘為何會出現在弘福寺的原因了,可玄奘的這話,卻讓他無端的升起一股怒火。
「那照你這麼說,那些饑民就該放任去異地就食了?」
「因果循環,貧僧只是就事說事!」听到徐寧這明顯已經動怒的話,玄奘的表情,卻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望著徐寧道︰「施主在城外的善舉,貧僧還是很感激的!」
「笑話,徐某做這一切,難道還需要你來感激?」听到玄奘這大言不慚的話,徐寧當場都給氣樂了,目光突然望著玄奘時,忽然說道︰「既然你說因果循環,那為何不能理解是佛不想讓你西行呢?」
徐寧的這話落下時,旁邊的懷仁主持,臉上頓時露出思索的神情,然而,面前的玄奘,卻是微微一笑道︰「施主既非是佛,又知這是佛的本意呢?」
「那這麼說,你便是佛了?」徐寧听到玄奘的這話,不由輕笑了起來,目光盯著玄奘道︰「既然你都是佛了,那又何必跑去天竺呢,那麼遠的路,路上還挺多妖怪的!」
「非也非也!」听到徐寧的這話,玄奘頓時輕笑一聲,對于徐寧口中的妖怪,全當是調侃他的話,轉而,卻是一臉認真的道︰「貧僧既然非是佛,所以才要遠赴天竺求取真經,施主以為如何!」
「然後呢?」徐寧看著玄奘並沒鑽入他的圈套,只得無奈的作罷,目光轉而望著玄奘,道︰「這跟徐某似乎並沒任何關系吧!」
「施主又錯了!」听到徐寧這話,玄奘頓時輕笑著搖頭,一臉認真的模樣,沖著徐寧道︰「施主開春時種下的因,今日便是來報這個果,施主的佛緣,早就已經注定了的!」
徐寧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目光不由望向旁邊的懷仁主持,看見懷仁主持臉上堆起的心虛表情時,頓時便沖著玄奘道︰「原來這佛緣還能提前設計啊!」
這話落下時,果然便看見旁邊的懷仁主持,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色,徐寧說的沒錯,今日的這一切,其實都是他們提前設計好的。
從義成公主的骨灰,被放入弘福寺的那一刻,他們其實就在等著徐寧的到來,包括現在的禪院,玄奘里禪院里的靜修!
徐寧在長安的這兩年,為人處世的方式,已經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按照徐寧的性格,看見有沙彌守著禪院門口,一定就會生出好奇之心的。
而結果,也跟他們想象的一樣,徐寧從那邊過來,看到這邊神秘的禪院後,果然就不出所料的要硬闖這里的禪院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徐寧竟然早就看出來了!
懷仁主持的臉上尷尬不已,可旁邊的玄奘,卻是一臉平靜的模樣,目光淡然的望著徐寧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施主此刻就站在貧僧的面前,這還不是佛緣嗎?」
神特麼的佛緣,徐寧簡直都要被這無恥氣笑了,他甚至都有些懷疑,這玄奘是不是得了面癱,壓根就不會做出其他的表情出來!
「那又如何呢!」徐寧笑了起來︰「你不會認為,就光憑幾句話,讓徐某幫你西行吧!」
「貧僧只需要出城即可,剩下的事情,就無需施主操心了!」听到徐寧的這話,玄奘頓時輕笑起來,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沖著徐寧道。
「好吧!」徐寧听著玄奘的這話,看著玄奘一臉穩操勝券的模樣,心里不由冷笑一聲,望著玄奘問道︰「憑啥呢?憑啥我會幫你出城呢?」
長安城門大開,能出去的人,自然是輕輕松松的出去,不能出去的人,那就是猶如登天一般,玄奘顯然就是這種人!
李世民不可能親自下旨,就為了阻攔玄奘西行,就算大唐崇尚道家,也沒必要對玄奘防範成這樣,除非李世民能猜到,玄奘從天竺回來後的佛家盛況!
但這怎麼可能呢,所以,這里面肯定就有道家的影子,是道家的人在盯著玄奘,只要玄奘一旦出城,立刻就會有道家的人出面干預!
佛道兩家,從來都是明爭暗斗不斷,就差沒直接大動肝火了,而今,玄奘要去天竺,李世民可能料想不到後果,但道家的人,一定會明白其中的關鍵所在!
這種情況下,徐寧要幫玄奘西行,那不就是在跟道家作對嗎!
徐寧也不知道,這玄奘到底是哪來的自信,竟然表現的如此穩操勝券,真拿他當傻子,看不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坊間傳聞,施主酷愛字畫!」听到徐寧的這話,玄奘臉上依舊平靜如初,不過,目光望著徐寧時,卻微笑著道︰「剛好,貧僧這里恰巧收藏了幾副難得一見的字畫!」
這話落下時,不等徐寧開口,便已經轉身去了身後的香堂,不多時,便從里面抱著一個匣子出來︰「施主酷愛字畫,想必對這副字帖也會情有獨鐘吧!」
徐寧的心,頓時便狂跳了起來,眼前匣子中的字帖,可不是隨便什麼人的,而是,真正書聖王羲之的,比起字畫來,似乎要更為珍貴一些!
「真跡?」字帖的材質,乃是上乘的宣紙,或許年代久遠的緣故,宣紙的上面,都已經有了土黃的顏色,但上面卻是正兒八經的王羲之字跡。
「自然!」听到徐寧的這話,再看著徐寧狂熱的眼神,玄奘頓時便輕笑道︰「施主若是不信,當可詢問貧僧師兄便是了!」
「主持也是書法大家?」听到玄奘的這話,徐寧的目光,便不由望向旁邊的懷仁主持,神情有些懷疑,這和尚也不像是那種書法大家的樣子啊!
「公爺說笑了,貧僧那里懂得什麼書法呢!」果然,听到徐寧的這話,懷仁主持頓時笑了起來,然而,這話落下時,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不過,說起來的話,貧僧的俗家倒是姓王,算起來,也是王氏的幾代子孫了!」
徐寧听到了自己三觀被瞬間震碎的破碎聲,目光有點不敢置信的望著面前的懷仁主持,從進入弘福寺開始,他可從未將老和尚放在眼里的。
以為就只是個普通的老和尚,卻沒想到,這和尚竟然還是王羲之的後世子孫,真正是算開了眼界了!
「這字帖還是收起來吧!」知道懷仁和尚是王羲之的傳人,那這字帖的真偽,想必就不用再去懷疑了,只是,如此貴重的東西,徐寧只怕是真正無福消受的!
「那若是再加上這個呢!」被徐寧毫不猶豫的拒絕,玄奘也不顯得焦急,繼而,便從懷里掏出一方絹帛,遞給了徐寧說道。
「十段錦?」當看到那方絹帛展開,上面用隸書撰寫的三個字時,徐寧的呼吸,一瞬間都急促了起來,這尼瑪才是真正好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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