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出除夕還有三天,這本該是喜慶的日子,但事實上,結果卻是剛好相反!
剛剛才結束的朝會,朝臣們從大殿里出來,距離除夕三天,往年這時候的朝會, 都該是朝臣們開心的時候,忙碌了一年,好不容易到年底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分些過節的東西。
更何況,今年還是喜事連連,漠北大捷,南海商路開通, 加上關中今年又是豐產,這些可都是好事,年底了就該好好慶祝才對。
可事實上,從大殿里出來的朝臣上,臉上幾乎都看不到一絲的高興勁兒,全都是耷拉著腦袋,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
甚者,有些人從里面出來時,竟然怒目相向,明顯是剛剛在大殿里吵的激烈,即便是朝會散了,但彼此心里還沒消氣!
其實,這樣的事情,早在十幾天前,就已經是這樣了,每到朝會的時候,朝堂上便會吵做一團, 那激烈的爭吵聲, 甚至都要將屋頂給掀飛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 自然便是長安最近愈演愈烈的惡錢風波了!
自今年入冬以來,長安便開始出現惡錢,起先只是小範圍的流通,到了現在時,明顯已經泛濫成災了!
長安的幾大工廠,如今都開始大幅度減產,而外來的客商們,每日則聚集在碼頭、平康里,甚至長安的幾家客棧里。
工廠減產,每日所產的那點兒貨物,壓根都不夠他們分的,即便他們從天不亮就去排隊,結果,還沒輪到他們時,貨物就被前面的人給搶了。
工廠也是沒辦法,如今長安惡錢泛濫,工廠這邊又是大宗的交易,一個不小心之下, 就會收到很多的惡錢!
而這些惡錢,轉過頭的時候, 又會發給工廠的百姓,于是,每日都會有百姓,拿著成串的惡錢,跑去衙門告狀!
衙門的人,便又會派人去找工廠的麻煩,這一來二去的,工廠便干脆開始減產,盡量的將惡錢杜絕在門外!
然而,面對泛濫成災的惡錢,顯然這不是長久的辦法,工廠減產,那就意味著里面的百姓要被辭退,最後吃虧的還是百姓!
戶部跟刑部的人已經聯手,刑部的大牢里,已經抓了一大批的人,大部分都是外來的客商,里面也有胡商跟工廠的管事們。
長安的惡錢泛濫,衙門的人查惡錢的源頭,最後層層剝繭,發現大部分的惡錢,就是從這些人手里出去的。
但這些人也是叫苦連天,那些惡錢並非是他們鑄造的,算起來,他們也是惡錢的受害者!
尤其是那些胡商,手里的珠寶香料,全都被惡錢換去,他們拿著那些惡錢,又去購買了茶葉、絲綢等等的東西,原本都要準備啟程回西域了,突然就被抓進了刑部的大牢!
工廠的管事們,則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了外來的客商,表示這些惡錢,都是外來客商付的,只是,那麼多的惡錢,連他們都沒記住,到底是那里來的客商!
如此一來,那些外來的客商們,便都被刑部特殊的照顧起來,但這些外來的客商,卻是更叫苦連天,這些惡錢並非他們鑄造,也是他們跟別人交易中得來的。
刑部的人,腦袋都快炸裂了,按照這些客商們的話,惡錢的範圍,一下子從關中延伸到了全國,時間也從入冬,一下子往後退了幾月。
淮南道、江南道、河北道、河南道以及劍南道,到處都有惡錢的影子,而且,客商們往來長安一趟,最短的也是一月時間,這就說明,早在數月前,惡錢就已經開始出現了!
根本無從下手,長安惡錢的源頭,本就是層層剝繭得來,可要是全國再去查的話,那估計就得花上幾年的時間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源頭沒法查到不說,長安的惡錢,已經泛濫成災,感覺整個長安的人,都在談錢色變!
東西兩市、平康里、國營店、工廠以及街上隨處可見的小攤小販,每天都有為了惡錢大打出手的人,衙門的門檻,都快要被人踏爛了!
朝堂上每天都為了這事,爭吵的不可開交,然而,即便是如此,卻也依舊沒拿出個行之有效的法子!
所有的壓力都給了戶部,戶部掌管天下錢財,這事兒戶部難辭其咎,御史台的奏疏,每天跟雪片似的堆在尚書省里,言辭激烈,就差沒說房玄齡是禍國殃民的罪臣了!
「涇陽縣公這是躲起來了吧!」從朝堂上出來時,房玄齡站在大殿的外面,仰頭看著頭頂的大殿廊檐,不由嘆著氣說道。
這兩天他已經去找過徐寧幾次了,可每次過去,都是吃了一個閉門羹,別說是進到府上了,就連府門都進不去!
「難說啊!」旁邊的杜如晦,也是一臉的煩躁,他跟房玄齡一樣,這些天也是去找過徐寧幾次,可每次都被攔在了門外。
府上的人說,徐寧回了師門,可這話杜如晦卻是萬萬不信的,徐寧若真是回師門的話,也不至于,直接來個閉門謝客,連人都不讓進去吧!
關鍵問題是,就像是知道有人來找他似的,負責守著公主府大門的,竟然還是宮里的人,美名其曰,公主有了身孕,生怕驚擾了公主!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房某倒是听說,東宮那邊也在找涇陽縣公呢!」听到杜如晦的這話,房玄齡頓時重重嘆口氣,眉頭微微的皺起,望著旁邊的杜如晦說道︰「還有道門的人!」
這話落下時,便想起昨天他去公主府時,在門口遇到的人,當時他也沒怎麼在意,可事後才突然想起,那應該是一只雲游在外的袁天罡吧!
這老道從貞觀元年時,就听說雲游去了巴蜀,好些年都沒听到他的消息了,結果,這才回到長安,就突然跑去找徐寧了!
「道門尋找涇陽縣公,那想必是跟玄奘有關吧!」听到房玄齡這話,杜如晦不由輕笑︰「杜某倒是听說,玄奘這次去西域,背後可是被涇陽縣公提點了一下啊!」
「那這老道是跑去找涇陽縣公的麻煩?」玄奘西行的事情,房玄齡倒也是听說了,不過,此時听到杜如晦的這話,不由便皺著眉頭道。
「麻煩倒是不至于的!」听到房玄齡這話,杜如晦頓時搖搖頭,背負著手站在那里時,微微輕笑道︰「杜某猜測,八成是也想找涇陽縣公討個想法吧!」
「算了,不去想這些了!」听到杜如晦這話,房玄齡頓時擺擺手,一臉煩躁的樣子︰「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解決惡錢的事吧,房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這話落下時,目光卻又望向杜如晦,眉頭微微的皺起︰「突厥俘虜的事,現在還沒個解決法?」
「倒是讓杜某有上奏疏的機會啊!」听到房玄齡這話,杜如晦不由苦笑,漠北那邊傳來捷報,俘獲突厥俘虜幾萬人,可這些人怎麼個安置,卻讓兵部犯了難了。
好不容易俘虜來的人,不可能就這麼再送回去吧,那基本跟放虎歸山沒啥兩樣了,可也不能在關中安置啊!
幾萬人的突厥俘虜,若是從朔方來的還好,只要尋一塊地,讓他們開荒種地,幾年之後,便也跟關中的百姓一樣了。
可眼下這些都是突厥的俘虜,對于耕耘之事,壓根就不會,即便是給他們肥沃的土地,幾年之後,也會被他們種成牧場的!
現在這些俘虜,都還在漠北那邊,大概過完年,就能被押送到關中了,可兵部這里,卻還連安置的辦法都沒有!
這些天,所有的事情,都被惡錢霸佔著,他倒是想找幾位宰相商議的,可壓根就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走吧!」听著杜如晦的這話,房玄齡不由苦笑一聲,說這話時,已經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沖杜如晦道︰「咱們今日再去公主府,折了這張老臉,也要見到涇陽縣公不可!」
「也好!」听到房玄齡這話,杜如晦便也跟著嘆口氣,隨即,便也追上房玄齡,兩人一前一後,兩輛馬車,便直奔公主府而去。
而此時的公主府里,幾名小廝正趴在府門上,透過那門縫,正望著門口的一名老道士,這老道已經來了三天,從早上一直做到傍晚才離去。
然而,到了次日天明時,依舊會出現在府門外,這大冷的天,從早到晚的坐在那里,也不怕真給凍出個好歹來!
可他們心里同情也沒用,公主府的府門,可是娘娘親自下令關閉的,任何人都不得進入,便是他們都不得出去!
不過,這兩天也真是怪了,自打殿下跟駙馬去了南海,來府上找駙馬的人,簡直都在排隊一樣,老道士、房尚書還有杜尚書也就罷了,竟然還有禮部跟御史台的人!
當然,除這些人外,便是格物院的人,還有幾位老將家里的人,感覺滿世界都在尋找他們的駙馬爺呢!
只是,因為娘娘的原因,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被攔在了府門外,即便是兩位尚書,那也是絲毫不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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