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洛陽城。
匈奴漢國的司州刺史朱紀站在城頭,望著外面浩浩蕩蕩而來的晉軍。
此時王敦率領的荊州晉軍已經殺到了洛陽城外。
「原來只是听說晉虜無將,可是這王敦卻實屬良將啊!」
看到城外晉軍布陣威嚴之後,朱紀的心中卻是忍不住有些驚慌起來。
王敦率領的大軍在數日前佔據了偃師城,徹底切斷了成皋和洛陽之間的聯絡。
再加上今天早上,從河陰傳來的消息,河水北岸的河內敵軍也是已經大規模在北岸集結,估計用不了多久也就是要開始進攻河陰了。
「將軍,晉虜連戰連捷,此時已經是勢不可擋,如今洛陽城內的兵力盡是新兵和老弱,恐怕難以久守,不如棄城而走,尚能保全兵力,等到陛下的大軍到來,再重新奪回來洛陽!」
見到晉軍勢力強盛之後,旁邊的一些匈奴將領都是紛紛建議放棄洛陽,以保存兵力。
「是啊,將軍,如今洛陽幾乎就是一座空城,區區數千晉奴丁口而已,留給王敦一座空城,也並無不可!」
「對啊將軍,前日陛下不是派人來說,能守則守,不能守則當壯士斷腕嗎!」
听到這些部將們的話後,朱紀卻是有些不悅。
「不守洛陽,那我們還能去哪里?」
「況且我們守衛洛陽,還有洛陽的堅城可以憑借,要是放棄洛陽北走,萬一要是被晉虜給追上,豈不是一敗涂地!」
朱紀知道,自己手下的這些匈奴兵馬人數雖然不少,但是都不是精銳,甚至于就是普通的牧奴和農奴倉促成軍。
這些士卒要是憑借堅城守衛的話,還尚且堪用,但如果在野外遭遇這些晉軍的話,只怕完全不是一合之敵。
「唉,晉虜和青州賊,怎麼就同流合污了呢?否則的話,三方鼎足而立,王敦豈敢如此猖狂!」
朱紀看到城外的晉軍已經開始拆運木材,知道這些是在為攻城做準備。
「要是有一支精兵在此,定然讓這些晉虜不敢如此囂張!」
他想到這里,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部將,發現這些人的臉上都已經沒有敢出擊的勇氣。
朱紀搖了搖頭,這些匈奴將領都剛剛在城外與晉軍遭遇過,完全都不是王敦的對手。
「哪位將軍可以替本公出城一擊,讓這些賊虜不敢如此猖狂!」
朱紀心中還是不肯放棄,他用手一指城外的晉軍,對身邊的部將們說道。
這些匈奴將領都是面面相覷,卻是沒有一個人敢應聲。
短短一個月之間,他們就已經明白,城外的這些荊州晉軍絕對不是易于之輩,誰還敢出去送死。
朱紀見狀,心中雖然不滿,但是對于這些匈奴本部將領,他也沒有什麼殺伐決斷的底氣,只得作罷。
有將領見狀,知道朱紀心中已經布滿,雖然不敢出戰,但還是立刻出言勸慰他。
「將軍,末將覺得就算是這些晉虜要攻城,不管是制備什麼器械,怎麼也不可能一個月內就攻破洛陽吧!」
「畢竟洛陽可不是尋常城邑,絕對不是偃師、陽翟這種小城可比,就算是讓晉虜全力施展,一個月也絕對不可能破城!」
洛陽的城牆雖然有些殘破,但是絕對高大,只要應對得當,在守軍拼盡精力之前,就算是晉軍以人命相拼,也絕對討不到好處。
朱紀聞言,心中也是有些一動,如今洛陽雖然被圍攻,但是外有援軍,內有心月復本部兵馬駐守,絕對可以支撐到匈奴皇帝劉聰來援。
「王敦就算是有些才能,我就不信他能飛過這洛陽城牆!」
與此同時,洛陽城外的晉軍營地之中。
新任的晉驃騎將軍王敦正在軍帳中全神貫注的盯著一個小小的木制器具。
「將軍,這就是青州軍中常用的石砲!」
一名幕僚正指著此器具向王敦說道。
只見這個器具中間是個堅固的支架,中間是一個長長的拋竿,短的一頭是個方形的配種箱,正是劉預在青州漢軍之中常用的‘配重投石機’。
「此石砲真的能拋發百步?」
王敦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後問道。
「百斤之石,可以拋發百步,要是輕量一些,還是更遠!」
隨後,這名幕僚就又擺弄了一番,「砰」的一聲,這個投石機的樣品就把一個小石子遠遠的拋出。
「要是真的有了此物,那天下哪里還有堅城!」
王敦早就听說,在青州漢軍之中,不僅有能發射雷聲電火的寶器,還有能拋射巨石遠達百步的石砲。
對于前者,王敦覺得不過是一些粗鄙之輩的以訛傳訛,哪里有什麼能作雷電之威的物品,頂多就是一些焰硝一類的發火之物。
但是對于拋射百步的石砲,王敦卻是听好多人說起過,不由得他不信。
在決定出擊洛陽之後,王敦立刻就派人搜尋知曉此事的人物。
最後終于在淮南郡找到了一名從河北南遷而來的士人,立刻被送到了王敦軍中。
眼前的一副小小的器具就是這名士人與匠人仔細揣摩之後制作出來的。
「有如此神兵,那洛陽不過是一個土牆爾!」
「只要城牆破防,末將定然親率精銳為將軍先登奪城!」
剛被拔擢為建威將軍的杜曾立刻說道。
王敦隨即調撥了大批軍士來建造這些新式的石砲。
「胡虜遭逢幾次敗軍,已經是驚弓之鳥,只要能用此物攻破城牆,定然可以一鼓而下!」
為了能盡快建造這些石砲,王敦嚴令了各個分工的監督,一旦有懈怠延誤的情況,統統都是以軍法論處。
在一系列的嚴令之下,圍攻的晉軍營地之中開始不分白天黑夜的建造攻城的石砲。
到了入夜之後,數十座巨大的篝火在晉軍的營地之中生了起來。
在火光的映照下,洛陽的匈奴守軍把晉軍營地中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一連數日,這些匈奴胡虜眼睜睜的看著數十座巨大的木制器具被一點點建造了起來。
雖然還沒有見到完整的全貌,但是那些高大堅固的框架和長長拋竿,都讓這些奇怪的攻城器具看起來不同尋常。
原本還覺得有堅城屏障的匈奴胡虜,也都是開始心中越來越感到不安。
當這些古怪的攻城器具被布置到了洛陽城外的戰場上之後,這些匈奴胡虜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強烈了。
在獵獵的初冬寒風之中,王敦親率部將、幕僚親臨陣前。
如此做派就是為了見識一下這些青州賊軍流傳出來的石砲的威力。
「開始吧!」
王敦向旁邊的隨從吩咐道。
隨從立刻領命下去,過了沒有一會兒,發號的鼓聲開始響起。
隨著那些操弄石砲的軍士們一陣忙碌,第一架投石機展開了進攻。
「 !」
隨著一聲響亮的拌索被砍斷的聲音,一枚沉重的石彈被拋向了空中。
高高飛起的石彈甚至激起來陣陣的風聲。
在上萬雙眼楮的注視下,這個沉重的石彈飛躍過了空地,直接飛入了洛陽城內。
「啊!」
「哎呀,可惜!」
「這麼遠!?」
王敦的旁邊立刻想起來了陣陣的驚呼聲,就連王敦也是忍不住驚呼。
那名負責督造投石機的幕僚也是一陣得意,他向王敦說道。
「將軍,剛剛施放的石彈不過數十斤,要是投擲再重一些的石彈也絕對不是問題。」
此時王敦已經遠遠的望見洛陽的胡虜守軍已經是一陣陣人頭攢動。
很顯然,守城的胡虜也都是被這麼遠的拋射給嚇了一大跳。
王敦很是滿意這種結果,他立刻高興的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去換更大的彈丸!」
「本將軍是看一看,青州賊使用的這些器具能否真的破城牆!「
那幕僚立即領命而去。
隨著又是一陣的忙碌,晉軍的投石機開始換成了更大更沉重的石彈。
「 !」
遠遠傳來的一聲悶響,立刻在晉軍之中引起來陣陣的歡呼聲。
王敦也是很是滿意的捋須笑著。
此時,距離第一次拋擲石彈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如今的晉軍操練石砲都已經是輕松自如。
並且其中許多心思巧妙者,已經開始能掌控拋射的精度,通過增減配重箱里的碎石,完全可以隨心所欲的改變攻擊距離。
「此物一出,天下真的再無堅城!」
王敦高興過後,心中卻是一陣憂慮。
因為這些新奇的攻城器具都是青州漢軍之中流傳出來的,要不是那個南遷淮南郡的士人熱衷于此道,只怕王敦還不肯相信有此物呢。
「將軍,可是再擔心青州賊?」
旁邊的心月復錢鳳立刻察覺到了王敦心中所想。
「不錯,青州賊不僅有世兵十余萬,更有如此神兵利器,恐怕其威脅還在胡虜之上。」
王敦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
「如此看來,洛陽是絕對要不得了!」
錢鳳有些不明所以,「將軍此話何意?」
「哼,洛陽雖然只是一座空城,但卻是天下之中,要是把洛陽給予劉預,則胡虜必然來奪,如此一來,讓他們兩相爭搶,不管是誰勝誰敗,都將重挫其勢。」
錢鳳聞言點了點頭。
「當年韓國上黨自投趙國,引得秦趙相爭,乃有長平之戰,為韓國保的數年安平,如今將軍要是以洛陽為餌,的確可以讓兩賊相爭!」
「只不過,按照之前的約定,青州賊佔據成皋關以東,非胡虜援兵到則不來,將軍又打算如何讓劉預上鉤呢?」
王敦听到這里,卻是非常輕松的一笑。
「區區小事,順勢而為即可!」
忽然,周圍的晉軍之中又是響起來如雷一般的歡呼聲。
其聲勢之大,遠超之前的任何一次。
王敦和錢鳳立刻是停止了談話,齊齊的向前方望去。
只見高大的洛陽城牆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足足近半截的夯土城牆已經垮塌了下來。
堆卸而下的夯土讓豁口變成了一個陡坡,要是以精兵強攻足以產生巨大的威脅。
「神兵!」
「神兵啊!」
王敦忍不住的贊嘆道。
旁邊的錢鳳也是遠遠的望著出現城牆破口,心中卻開始思索應對之法。
「洛陽的城牆雖然高大,但是卻顯得太單薄了,要是能在厚重一些,絕對不可能垮塌的如此之快!」
王敦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有道理,不過,在此物出現之前,可是很難有器具倒搗毀城牆的!」
「所以等到將來應付青州賊,首先就要小心這種石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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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成皋。
此時的劉預還不知道,遠在數百里之外的王敦軍中已經把配重投石機給抄襲了。
不過,就算是劉預知道此事,也多不會很在意。
畢竟這種配重投石機雖然堪稱冷兵器攻城器具的巔峰之作,但是其中的關竅對于熟悉此道者來說,也就是多花費一些時間試錯罷了。
況且,劉預現在遇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陛下,抓到的千余胡虜都如何處置?」
護軍將軍趙昆向劉預問道。
在攻破成皋關之後,大半的匈奴胡虜都是逃跑,只留下了一些失去馬匹的胡虜雜兵被俘虜。
「且去甄別一番,能有全身之技的人,就留著性命,發為農奴!要是只會殺人放火的話,那就斬首了事。」
區區千余俘虜,對于此時劉預來說,根本不值得多佔用什麼時間。
護軍將軍趙昆立刻領命前去布置。
這時候,劉預又轉向旁邊的一名將領說道。
「你剛所說之事,可是確實?」
這名將領立刻就是表情認真的回答道。
「陛下,末將剛剛所言句句屬實!」
「拓跋普根已經與胡虜劉聰暗中勾結,打算在劉聰出兵關中之後,由拓跋索虜出擊代郡、雁門。」
「胡虜劉聰還允諾拓跋普根,以整個並州為拓跋鮮卑的牧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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