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楊遵為首的弘農楊氏來說,劉預拋出來的條件,既是一次很好的機會,也是一次不可預知的挑戰。
但是,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們反對。
在華陰縣的數萬大軍可是隨時都能要人命的存在。
好在劉預並不是要把弘農楊氏全都給遷走,還留下了相當一部分人口在華陰。
等到處理完了此事之後,劉預就率手下居住到了另外一處楊氏的宅院中。
這處宅院正是當年西晉宰輔楊駿遺留下來的宅院,正好用來安置如此多的人馬。
劉預此時還不能立刻進兵長安,需要在華陰繼續駐扎。
因為前方長安的苟晞雖然已經以漢將的名義控制了城池,但長安內外並不穩固,還需要逐步平定。
而劉預就想在華陰繼續收編這些豪強,用這些豪強的實力去填充關中。
「陛下,安定畢竟邊塞之地,若是留著楊氏族人在沃野,從其身上收獲肯定要大于在安定郡啊,為何非要遷移他們去安定郡呢?」
剛剛安頓好之後,侍中荀邃就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有辦法啊,他們潁川荀氏和弘農楊氏都是一樣的豪門世家。
要是劉預能把弘農楊氏發配到邊塞安定郡,那說不定以後就會把潁川荀氏給發配到不知道哪個邊塞呢。
對于荀邃的心思,劉預也是很明白的。
「道玄可知道,為何劉淵當年不過有五萬之兵,卻能攻克兩京,禍亂中原十余載嗎?」
劉預並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卻是反問道。
荀邃與劉預年紀相仿佛,對于劉預的心思立刻就有所覺悟了。
「臣覺得,應該是晉室昏暗,諸王之間爭斗不休,才讓劉淵有機可趁。」荀邃說道。
劉預聞言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不,這未免想的太簡單了。」
「那應該還有晉室君臣才德薄弱,不可能克制胡虜的緣故吧。」荀邃又是補充道。
「這都是些部分原因,還遠遠不夠透徹。」
劉預取出一張文書,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雍州各郡的戶籍大概。
這些戶籍名冊的文書,都是在長安的苟晞命人送來的。
「匈奴人之所以能以區區五萬之兵,就禍亂中原十余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其居于並州月復心之地,最近的地方離著洛陽不過百里余,騎兵突襲也就是以日之間。」
「當年魏武安置南匈奴,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荀邃輕聲的說道。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可是這種失誤已經犯了一次,以後絕對不能再重新犯錯了。」
對于荀邃的話,劉預也明白他的用意。
當年曹操收服南匈奴之後,因為中原人口大大減少,為了收斂稅賦丁口,這才讓南匈奴分為五部居住到了並州。
說到底還是因為人口問題。
「那陛下的意思,是想要用中原的人口,去填補邊塞州郡的空缺?」荀邃說道。
「不錯,朕就是這個用意。」
「可是,中原肥沃,邊塞苦僻,恐怕民怨沸騰啊。」
荀邃擔心的說道,別看如今弘農楊氏的楊遵等人已經答應了下來,但是安定郡畢竟離著弘農郡不遠,而且楊遵佔得了被賞識的先機,在安定郡可以佔得大片肥沃的土地。
若是後來者,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哈哈,邊塞苦僻不假,可雍州、並州還遠遠算不上什麼真正的邊塞。」
在魏晉時代,中原王朝對于漢九原、雲中等郡已經完全放棄了,以至于只要臨近這兩個地方的郡縣都會被認為是邊塞。
以至于著名義子呂布的老家九原郡,都已經成了拓跋鮮卑的老巢了。
劉預繼續說道。
「這天下之大,可不絕對是僅僅一個中原而已,自黃巾以來,中原大亂導致人口凋零,中原才有了人少地多的局面。」
「可是一旦將來天下安定,人口勢必就要急速增長,等到了那個時候,再出現富者有四海,貧者無立錐之地的時候,道玄覺得天下又該會如何呢?」
侍中荀邃听到這話之後,臉上表情立刻就是很難看。
他皺著眉頭,認真想了一下,然後答道。
「恐怕又要有黃巾之禍,抑或是綠林赤眉之事。」
劉預听到之後,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也不枉費荀邃跟隨自己這麼長時間了,已經得了自己三四分的‘真傳’。
「不錯,等到將來中原漢人數量大增,而土地卻不增的時候,沒有更多的土地耕種,也就沒有能力養活家小,若是風調雨順也就罷了,一旦遇到災荒人禍,恐怕就是又一場血雨腥風。」
「到了那個時候,這些邊塞蠻夷恐怕就要再一次卷土重來了。」
「說不定還要比五部匈奴還要難以對付。」
劉預一臉憂慮的說道。
這並不是劉預危言聳听,實在自從魏晉以來,中原王朝的威信就已經大大降低,再加上天時地利的緣故,周圍的邊塞民族都已經是擁有極強的兵力威脅中原。
歷史上匈奴人敗了,羯人雜胡緊隨其後,然後又是慕容、氐、羌混戰數十年。
而在這時期,一直以九原、雲中郡故地為核心的拓跋鮮卑,卻已經成長為了龐然大物。
等到拓跋鮮卑攜帶這草原王者的氣勢進入中原的時候,以慕容垂、劉裕這等一時之豪杰都已經不能招架了。
這還不算完,隨後的柔然、突厥、高句麗等大大小小的勢力一直威脅中原二百多年。
越是往後,這些邊疆蠻夷就越是難纏。
所以劉預毅然決定,要趁著如今擊敗匈奴人的威勢,進一步掃平周圍的這些蠻夷勢力。
「陛下,如今關中已經到手,豈不是應該休養生息,然後先去巴蜀,再圖江東嗎?」
荀邃微微有些驚訝。
因為他知道,劉預所說的這一些舉動,都是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還有時間的。
當初曹魏就是按照荀邃所說的路線走下去的,更何況如今益州的成國李雄,其實力遠遠不如蜀漢呢。
只要劉預派一支精兵入攻打漢中和益州,說不定就能一鼓作氣攻下呢。
「益州氐人李雄,不過是一個流民帥而已,更何況益州本地人都是一些首鼠兩端之徒,稍後再收拾他們也是不遲。」
劉預繼續說道。
「至于江東的司馬氏,對內受制于南渡權臣,對外又不能號令江東豪族,各方糾纏不清,早晚也是覆滅的命運。」
荀邃聞言,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道。
「陛下如今克復兩京,漢室正統已經昭然,江東司馬氏若是還能再以南朝自居,豈不是有損陛下的威名,最起碼應該遣使建康,讓他們以藩臣自居,一如當年大魏吳王故事!」
現在听到劉預竟然並不著急擺平江東司馬氏,荀邃的內心其實是有些焦慮的。
他們潁川荀氏歷經漢魏晉三朝,不管哪一次改朝換代,不都是既有忠臣孝義的名聲,又有高官顯爵的實利。
如今跟著劉預擊敗了匈奴,眼看著‘三興漢室’的大業將成,而潁川荀氏卻僅僅是一些幕僚之功,什麼封侯拜將都是還不夠呢。
所以荀邃這種前朝世家子,反而是希望劉預快一點能南平江東,不管是用什麼方法,他們這些世家子總能在其中獲得巨大的功勞的。
至于什麼顧念祖輩與司馬懿父子的故舊之情,那完全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司馬氏都已經是自身難保了,他們可不想跟著司馬氏一起沉淪下去。
捅前隊友刀子這種事情,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劉預一听到荀邃口中的‘大魏吳王’四個字,立刻就是樂了。
經過長久的相處,劉預經常說的這幾個日常辱權的字眼,都被荀邃等人記住了。
「哈哈哈,朕雖然經常調侃大魏吳王,可孫權一直有志北向,至少還有四攻合肥呢。」
「可現在江東的司馬睿,除了他的兒子有雄豪之氣,司馬睿本人卻是差大魏吳王遠的很呢。」
劉預說罷,又是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雍州戶籍抄錄。
「真正的敵人,就是這些邊塞蠻族。」
「若是把這些蠻夷盡數收服,那才是能再創數百年盛世。」
「否則的話,就算討平了益州和江東,那內耗的人力物力,就沒有辦法掃平這些蠻夷了。」
「那陛下打算從哪里開始呢?」荀邃問道。
他已經明白了劉預的意思,不管是什麼原因,劉預似乎並不把江東的司馬氏父子當成真正的敵人,而是對于這些邊塞蠻夷非常的重視。
大有不掃平他們誓不罷休的意思。
「自然是先從拓跋鮮卑開始!」劉預十分干脆的說道。
「拓跋索虜?」
「不錯,就是拓跋部,這拓跋部自以為背靠草原,有後退之路,已經是屢次降而復叛,就先從他們開始下手。」
劉預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拓跋鮮卑的大單于拓跋普根,還是他自己幫著上位的呢,這兩年以來拓跋鮮卑卻屢屢襲擾雁門一帶。
其中雖然也有拓跋鮮卑各部難以約束的原因,但是拓跋普根未嘗不是用此來試探劉預。
劉預在這一次發兵之前,對于拓跋鮮卑提出了征召兵馬南下攻打羌胡和匈奴的要求,但是拓跋普根卻是借口拒絕了要求。
這可以說是已經不把劉預的威嚴放在眼中了。
「拓跋鮮卑有十余萬落,陛下有如此多的兵馬嗎?」荀邃有些擔憂道。
「所以朕才要讓弘農楊氏等遷移安定郡啊。」劉預說道。
「用這些世家豪強充實邊塞,令羌胡各部不敢違逆軍令,然後以羌胡北擊拓跋索虜,豈不是美哉!」
劉預非常高興的說道。
「羌胡雖然性喜擄掠,但索頭鮮卑實在是太窮了,他們就算是勝了,也未必能搶到多少東西啊。」荀邃說道。
這些居于河南地的羌胡,別看名字里既有‘羌’,又有‘胡’,但其實他們對于羌和胡都沒有什麼太強的屬性。
他們真正遵從的是弱肉強食的法則,不管是跟著誰,只要能搶掠到財富,那就是他們的主人。
所以,如果劉預讓他們去攻打索頭鮮卑的話,實在是有些為難他們啊。
拓跋索頭根本不比他們富裕啊。
哪有讓一群乞丐兵,去搶掠另外一群乞丐的。
「那你覺得,這些羌胡人更願意去攻打哪里?」劉預問道。
「隴右涼州!」荀邃想了一下說道。
「他們倒是想得美。」劉預輕笑了一句。
「涼州可不僅是富庶,還是掌控西域諸國的根基所在,若是讓羌胡人把涼州打爛了,那西域的諸國豈不是反了天了。」
「可涼州張氏、司馬保畢竟都是晉室余脈,應該想辦法討平啊。」荀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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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等到擊敗了拓跋鮮卑,朕就要恢復當年大漢的九原、雲中各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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