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為你父親治頭風的那次,伯父直接同我說,我這樣天天外出問診的醫女,毫無大家閨秀的風範,是配不上你們凌家的門楣的。」小狐狸說著,神色黯然地後退幾步,明明兩人之間只是隔著藥鋪的櫃台,但是這點距離,卻陡然讓凌若虛心慌起來。
仿佛這次只要他放手,兩人之間的那點往日情誼,就會直接化為飛灰。
凌若虛再也顧不上其他,一襲白色錦衣的青年慌張地朝小狐狸奔來,徑直拉住了小狐狸的手。
「清歡,你別走!我承認我父親說的話太傷人了些,可是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倆從小相識,這麼多年的情誼,難道都是假的嗎?我喜歡你,我只想娶你!」一襲荊釵布裙的小狐狸看到少年眼中赤誠的喜愛,她像是被感動到了,臉緩緩地變紅,但是又很決絕地再度推開了凌若虛。
「再喜歡又有什麼用?聘為妻,奔為妾,雖然我蘇清歡父母早亡,卻也是明白這些道理的。」
「若虛,你父母如果不願意承認我,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大家公認的,我若是跟了你,只怕連妾室也不如,只能做個外室了。」
「可我早就立下過誓言,此生必須要找一個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男兒,他身旁決不可有旁的女子。」
「這個簪子,你還是拿回去吧。」未施脂粉的蘇清歡站在藥鋪前,那張白淨如玉的臉蛋上寫滿剛烈,仿佛再說,她與凌若虛注定是沒有緣分了。
而那支凌若虛找城里最好工匠精心打造的鎏金瑞鳳簪子,也被蘇清歡鄭重其事地遞了回來。
一身錦衣的少年公子怎麼可能受得了心上人說這種話,他凝望著蘇清歡捧著簪子的縴縴素手,氣得額頭都青筋都蹦了出來。
「清歡,我什麼時候要讓你做我的妾室了?我更不可能讓你做外室!我說了,我只要你,只有你,只愛你!」一連強調了三遍過後,凌若虛這個看著有些憨直的少年郎,忽地就顯示出他骨子里的強勢來。
白衣青年一腔憤懣地上前,將那簪子從小狐狸手上搶來,而後便不由分說地將簪子戴在了蘇清歡的鬢發上。
「清歡,你心悅于我,我也心悅于你,我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哪怕是我父母也不能!我發誓,我不會允許任何人輕賤你!」蘇清歡有些訝然地抬起臉,凌若虛生得很高,此刻兩人這般靠近,他幾乎是將小狐狸困在了他的臂膀間。
兜頭而來的陰影將小狐狸覆蓋,鼻翼間更是縈繞著青年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清冷,矜貴,悠長。
先前他那般愣頭青的樣子還讓人覺得有些純情,此刻凌若虛乍然表現得這般強勢,卻令蘇清歡有些意外了。
「統兒,我都懷疑凌若虛是不是要被我刺激得元魂覺醒了。」
「不會的,宿主,你盡管演,痴男渣女的戲碼我也愛。」小狐狸喉頭一哽,她幽幽地翻了白眼。
「統兒,你好像變壞了,而且誰是渣女了?我這不是在把凌若虛在真實世界里的行為顛倒過來演一遍嗎?請叫我敬業的影後,謝謝。」
「蘇‧影後‧清歡,你好。」……看到小狐狸愣神地望著自己,凌若虛自然想不到他被
「心上人」吐槽了一遍又一遍。小狐狸察覺到凌若虛灼灼的眸光,女子像是終于有些害羞一樣,極為赧然地低下頭來。
「若虛,我們這樣是不是于禮不合?若是現在有患者來看病,只怕以後我在這靈山縣的名聲就更差了……」青年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秀美面孔,還有隨之而來的女子淺淡幽香,凌若虛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冒犯了。
他剛剛的那股勇氣頃刻間沖淡了許多,于是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退開來。
一襲白色錦衣的凌若虛別扭地道歉道。
「清歡……我不是故意要抱你的……我只是怕……我會失去你,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從沒有想過娶別人,更沒有想過委屈你做個妾室,更遑論是養在外頭的寵姬。」
「若虛,我相信你,正因為相信你,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現在給我戴這個簪子。」
「為什麼?」凌若虛怔怔地盯著小狐狸的臉,有些無法理解蘇清歡為什麼這麼說。
而蘇清歡將那簪子取下,鄭重其事地放回凌若虛手掌中,她沖著凌若虛微微一笑,眼中仿佛有一種特別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等著你說服伯父,等你說服了他,再到我生辰那天,你親自將簪子給我戴上,來蘇家提親,若虛,你說這樣好不好?」年輕醫女杏臉桃腮,不笑的時候已經是絕艷,笑起來時,更似冰河乍破,春風吹暖人間。
凌若虛看得一時痴了,還沒有仔細思索一番小狐狸的話,身體就已經率先點頭。
「好,我答應你。」……凌若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暈暈乎乎地拿著簪子,重新回到了凌家。
先前知道青梅也心悅于他、願意嫁給他的喜悅已經被慢慢沖淡,理智回歸後,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沉重。
小狐狸答應他成婚的要求分明是有前提的。首先要說服凌父凌母。其次是,他不能阻礙她行醫的追求,她說她與別的女子不同,這一生不願意困頓于小小宅院,她有一身醫術,可以治病救人,哪怕賺不到太多的銀錢,也能讓她的人生熠熠生光。
因為小狐狸的一番話,凌若虛原先想要勸阻蘇清歡婚後放棄行醫的打算,也直接堵在了喉嚨口。
……凌若虛邁著沉重的步伐,心頭很是難受,而凌父看到他喪氣的樣子,頓時冷哼了一聲。
「怎麼,蘇家那妮子沒有答應你?」凌若虛薄唇囁嚅了兩下,他忽地就道。
「爹,清歡也是喜歡我的,為什麼你們那麼抗拒她行醫呢?難道治病救人不好嗎?」
「爹可是為了你著想,蘇家那小丫頭長了一張禍水的臉,偏偏還要在外面行醫招搖,你難道不知道,多少年輕的後生,壓根不是為了看病,而是為了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