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似一行人很快又回到開封城里。
剛進城沒多久,趙似就接到了一份緊急軍報,然後把長孫墨離、宇文虛中、李簡三人叫到崇政殿,商談了兩個多時辰,然後在崇政殿召開了樞密院擴大會議。
樞密院使李夔、樞密院左副使兼軍咨使劉法、樞密院右副使兼典軍都虞侯郭永、右副使兼軍需都制置高世則、右副使兼樞密院承宣使宇文虛中、宣徽院承宣使薛韜一一趕到。
兵部尚書宗澤、侍中呂頤浩、左散騎常侍兼兵部右侍郎譚世績、軍咨右副使兼軍情調查局都事李簡、內侍省都都知兼提督西檢文房梁師成列席。
「北邊傳來消息,遼國可能有變!」趙似開門見山地說道,然後把情報傳給眾人看了一遍。
等到大家看得差不多時,趙似繼續說道︰「這打亂了我們的步驟。我們預計遼國有變可能還需要三五年。想不到這麼快。」
「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大理國也發生大變,內戰不已。巴蜀郡兵備司和武功左衛開始布防邊境,兵備司把相關情報一一稟明上來。布政司也有奏,大約上萬名大理國難民,沿著金沙江進入到瀘州。」
趙似的聲音在崇政殿里回響著。
「軍咨府作戰廳擬定了一個作戰計劃,丙級動員令已經下發到巴蜀郡兵備司、武功左衛和朱雀旗火蛇翼」
「還有西邊,高昌回鶻和喀喇汗國。朱雀旗金羊、土獐、日馬、月鹿等翼,輪流翻越昆侖山,向于闐舊地發起襲擾。四年下來,喀喇汗國已經受不住了,去年入冬從于闐舊地撤兵。我們因為隔著昆侖山,又大雪封山,知道消息比較晚,不想被高昌回鶻偷了空子,派兵佔了鴉兒看莎車、約昌且末和于闐三城。」
說到這里,趙似語氣變冷。
「原本朕以為,高昌回鶻屬于還可以爭取的外藩。現在看來,不行,這樣利欲燻心的藩屬,朕收了也覺得丟臉,還是滅了干淨!」
「只是朕想了三天,也想不明白,高昌回鶻為何膽敢去偷據于闐舊地?我大宋北有玄武、白虎旗,南有朱雀旗,東有河西西軍,三面圍著高昌回鶻,隨時可以將其化為齏粉。且我朱雀旗軍四年襲擾,才迫使喀喇汗國撤兵,高昌王為何就認為,于闐舊地是無主之地,敢伸手去摘桃?」
眾人面面相覷。
說實話,他們也想不明白。大宋組建朱雀、玄武旗滅黃頭回紇、平吐蕃舊地,進而滅西夏、定漠北。近處的金山粘八葛部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那里,高昌王為什麼就那麼頭鐵呢?
長孫墨離對宇文虛中暗暗地點了點頭,鼓勵他發言。
「陛下!」宇文虛中開口了,「臣猜測,可能是喀喇汗國在暗地里給高昌回鶻撐腰。根據軍情局這些年收集的情報,東喀喇汗國的勢力,日漸衰落,已經收縮到吹河以東,尹麗河流域。實力已經遠遠弱于西喀喇汗國。」
「西喀喇汗國穆罕默德二世野心勃勃,在突厥塞爾柱汗國呼羅珊總督桑賈爾的支持下,意欲稱霸西域,把綠教勢力向東推進。根據拜佔庭國兩位使節那邊得來的最新消息,桑賈爾支持西喀喇汗國擴張,應該是想獲得更大的財富和更多兵源,好在突厥塞爾柱汗國內爭中佔據上風。」
兵部尚書宗澤捋著胡須質疑道︰「高昌回鶻,方圓不過千里,膽敢逆天而行,抗拒我天朝大勢?且據聞高昌回鶻信佛,怎麼會和信綠教的喀喇汗國狼狽為奸?」
「宗兵部,」宇文虛中不卑不亢地答道︰「喀喇汗國近,而我大宋遠。對于高昌國而言,喀喇汗國的威脅,近在遲尺。且兩國王族和貴族,多為回鶻人,語言相近,相鄰數百年,想必多有溝通。且喀喇汗國不能滅高昌,而我大宋卻能滅高昌!」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
喀喇汗國不能滅高昌,所以可以結成盟友;大宋有能力滅高昌,必須遠離這個道理,在座的都懂。不由暗暗地同意了宇文虛中的分析。
「生死之前,宗教不是什麼大問題。高昌王和西喀喇汗國國主,都預感到我大宋對他們的威脅,所以抱團取暖,走到一起去了。只是于闐舊地,喀喇汗國放棄了,高昌國卻接手,臣覺得,里面是不是有隱情?」
長孫墨離補充著宇文虛中的話,他左右看了看,繼續說道。
「如喀喇汗國趁機下套,把高昌國推到前方,吸引我大宋的怒火。喀喇汗國趁機躲在後面,伺機而動。」
听完長孫墨離和宇文虛中這對「師生」的發言,宗澤點了點頭,了然于心。
「明白了。這世上利欲燻心的人不在少數。他們為了一點點眼皮子底下的利益,甘冒巨大的風險。畢竟我大宋鋼刀再鋒利,暫時還夠不到他的脖子,高昌王覺得無所謂,先把嘴邊的肥肉吃下。」
看到大家都議論完了,趙似拋出今天的話題。
「問題擺在這里。一處是大理,一處是高昌回鶻國和喀喇汗國。要不要用兵?如何用兵?一旦對這兩處用兵,遼國那邊一旦發生變故,如何應對?這些事,大家議一議。」
眾人開始接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
過了一會,宗澤出聲道︰「陛下,大理、高昌和喀喇汗國,暫且都放下。先集中全力應對北邊的遼國。契丹人,是我們的心月復大患,當以它為首要任務!」
宗澤還是那樣中氣說話,聲如洪鐘。
殿里一片寂靜,軍咨使劉法略帶嘶啞的聲音響起。
「宗兵部說得沒錯。只是臣覺得有些可惜。大理國山高林密,以地勢險要抗拒中原數百年。而今經過軍情局和西檢文房數年努力,終于內亂,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機會。要是錯過,等它內部廝殺完,如同養蠱一般,剩下那個肯定是最狠辣的。」
「他收拾完對手,整合國內各股實力,我們再去打,就不好打了。」劉法看了看趙似,看到他沒有出聲,沉寂的目光里蘊含著信任。
劉法決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