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衙門大牢里出來,正值傍晚。
晴雯和水溶也沒騎馬做轎,都慢悠悠的往家走著。
晚霞的陽光灑在草地上,那綠草葉子都散著金光。晴雯一時看呆住了,不由自主的道︰「好美。」
「在你看來,這景色倒是美。可在那些貪官污吏的眼里,恨不得這些草葉子都變成金葉子才好吧。」水溶沒好氣的說道。
「那縣官你們準備怎麼處置?」
「擼下來就算了,要不還能怎麼辦?」水溶自嘲的笑了一下。「必定手上沒有什麼命案,再說京官難做啊!」
晴雯看著水溶那無力的感覺,安慰道︰「什麼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從我做起,慢慢來吧。」
「從我做起。」水溶反復的在嘴里嚼的這句話,進入了沉思。
晴雯不知道,這句話後來傳入四王爺耳朵里,成為他的座右銘。
話說這邊,晴雯回到家,發現栓表嫂正挺著大肚子和團寵兩個人,一起收拾著東西。
「團寵,你不在書院上課,怎麼回來了?」晴雯問道。
「我中午听人說咱們家著禍了,我不放心,就趕緊跑回來了。姐姐,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你姐我這麼厲害,誰能欺負我?」晴雯拍了拍團寵。「人回來了也別著急回去了,今日就歇一歇吧。」
水溶送晴雯回來,也湊趣道︰「你姐姐這麼厲害,和母老虎似的,不欺負別人就罷了。」
「你還想不想吃串串香了?」晴雯直盯著水溶,惹得水溶忙拱手求饒。
過了嘴癮後,晴雯看著滿屋子自己辛辛苦苦繡的東西,有的被刮破了絲,有的上面踩上了腳印,心疼的晴雯直罵娘。
對水溶嚷嚷道︰「必須讓他賠我錢!必須!」
「一定!」水溶學著晴雯的樣子,做了一個ok的手勢。「你也別氣了,他這輩子,下輩子都完了。這麼多年的書算是白念了,運氣好打回老家;運氣不好直接就充到邊疆了。」
果然那孫進士算是運氣不好的那種。據說這事傳到了聖上的耳朵里,皇上一听大怒。說了一句枉為讀書人,便大筆一揮發配了邊疆。
據說臨走的時候,那孫進士的娘暈了過去,被侍衛們不客氣地用涼水潑醒,戴上枷鎖就帶走了。
「就那孫進士,看著人模狗樣的,你都不知道那穿著黃馬褂的兵,把他壓出來的時候,他還不老實,被人家拿配刀那麼一嚇,直接尿了褲子。」
栓表嫂回來學的熱熱鬧鬧的,還故意的呸了一口。「讓他狂,這會兒看他怎麼狂,真是把臉都丟到姥姥家了,完蛋玩意!」
栓表哥卻沒眼色的納悶問道︰「你說他一讀書人,皇上給他發到邊疆干嘛去啊?他也不會干活啊。」
「怎麼?你還心疼他?」栓表嫂豎立著起了眼楮,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兒子都差點沒讓他們給踹出來!你居然還……」
嚇的晴雯表哥忙起誓發冤的道︰「沒有,沒有。我哪里是心疼他,他那樣的惡人,我只想著殺了他才解氣呢。」
「嗯,這還差不多!」栓表嫂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晴雯看著他們兩口子的樣子,直捂嘴樂。自己的表嫂在賈府的時候風流成性,萬萬沒想到懷上孩子之後,母性爆發,像換個人似的。
不僅每天好好過日子,精打細算的,連自家男人也管得服服帖帖的。那叫一個賢妻良母!
曾經還有那不開眼的人,私下來找表嫂,想偷偷的快活快活。直接讓表嫂撓個滿臉花,罵個狗血噴頭得攆了出來。
「想你娘的美夢呢!趕緊滾,要不把你剁成餃子餡!」
「來找老娘?來,我送你回家,讓你媳婦知道知道!」
幾次之後,就再也沒人來了。
晴雯看在眼里,甚是欣慰,對表嫂也越發的恭敬了起來。再表嫂身上,絕對是那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最後誰也不明白,還是水溶給解釋了一番。「只有犯了大罪的文人才會發配邊疆,那里天寒地凍、食物短缺,八成的都活不下來,凍死的、病死的無計其數。」
又道︰「就算活下來,每日數不清的活計,而且守邊疆的那些士兵根本就看不慣他們,他們遭罪的日子在後頭呢,可見皇上這次是發了大脾氣了。」
「就我這麼點小事兒,皇上都知道了?」晴雯听水溶這話,受寵若驚的問道。「那皇上也認識我了唄?傳沒傳我進宮啊?」
可水溶卻一臉白痴的看著晴雯。「你想多了,四哥不過是在奏貪官污吏的時候,順口帶了一嘴。你只不過是奏折里的一名民女罷了。」
晴雯尷尬地吐了吐舌頭,自言自語道︰「我要是什麼時候也能見見皇上就好了?」
「你想見皇上?」水溶好奇的問道。「你不害怕嗎?那可是皇上啊!」
「那有什麼害怕的,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白天不做虧心事,晚上不怕鬼叫門!」晴雯端正的身子,張嘴道︰「我也看看千古一帝的風采。」
「我的天爺呀,大妹子,你這膽子也太大了。」身旁的栓表嫂哆嗦著說道︰「那可是當今聖上啊,咱們小老百姓……天哪,嫂子都不敢想。」
「什麼是千古一帝?」眾人回頭,只見四王爺帶著一名手下,穿著便裝走了進來。
「四哥,你怎麼來了?」水溶納悶的問道。
「請王爺安!」
「免了!」四王爺隨意的揮揮手,盯著晴雯道︰「回答我!」
晴雯不怯場的仰頭道︰「八歲登基,十六歲降鰲拜,二十九歲平三藩,三十歲收台灣。滾滾長河中,沒有一位帝王可以媲美,這還不能算千古一帝麼?」
「好好好!」四王爺高興的大笑,然後拍了拍一臉擔心的水溶,「你小子,好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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