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何為配伍?

作者︰江門二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江飛听著孫芳對自己開方劑量的質疑,或者干脆說是覺得自己開藥太過于猛烈,所以心里有些承受不住。

這其實就是理念的問題了,孫芳看病的理念和江飛不同,或者說很多人看病的理念,尤其是看急癥,危癥的理念,都和江飛不同。

江飛也很清楚孫芳這樣的質疑,其實也因為中醫界的爭端,這麼多年始終就沒有消停過。

這種派系林立的中醫界,很難力同心。

經方派,傷寒派,溫病派,還有大大小小的派別,以及各種各樣的中醫世家,各自有一份中醫理論支撐。

這就是中醫為什麼古代輝煌,但近代之後就沒落的原因,就是因為現代醫學不需要太多山頭,只需要一個出氣筒就可以。

西醫為什麼變成了現代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就是因為西醫實現了標準化,規矩化,真理科學化,所以他們成功了。

當然這只能說西醫成功,不能說醫學成功,因為依舊有很多疾病無藥可治,無藥可醫。

西醫對病名和疾病的探索是很先進的,一個個的病名,都會清清楚楚的告訴病人,你這是什麼癌。

但你要說怎麼治療,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因為只研究了病名和病理學,卻沒有研究藥學。

藥學其實並沒有多少發展,屠國士的青蒿素已經是近幾十年最大的進步,可這種進步也是基于藥材來提煉出來。

扯的有些遠了,說回中醫的派系林立問題,各種思想無法統一問題,而這些問題全都是江飛需要解決的事情。

如果不解決的話,他很難把中醫擰成一股繩。

「孫院長,我們都知道中醫看病開方,看的都是辨證,一切以辨證施治為主,辨證準確,開方配伍準確,這藥力就會如桴鼓一樣。」

「治病法是我們在臨床實踐當中不斷總結形成的,除了理論之外,還有對病,證,以及治療法門,都有很深的研究。」

「其中《內經》里面對方劑和治法都有理論,尤其是十三方問題,很是深刻。」

「還有在《至真要大法》和《五常政大論》里面都有對制方方法,治病的方法有很齊備的理論。」

「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從之,堅者削之,客者除之等。」

「其實這就是中醫的思想,中醫看病的思想,既然有寒證就用驅寒,溫里,回陽這樣的方法進行治療。」

「熱證就需要用清熱的方法,按照現在的辨證理念,熱者寒之,也就是如今的清法。」

「同樣的道理,我這方子用的就是熱者寒之,也就是清法。」

「孫院長覺得我這方子里面的生石膏六十錢,是有些太多了,但其實這反而符合配伍和辨證施治的理念。」

「這孩子體內有大熱,以至于肝風內動,邪閉心包,這是很危險的急癥。」

「我這方子里面生石膏是絕對意義上的君藥,也就是主藥。」

「敵軍熱鷺,我軍主帥若謹小慎微,豈不是等著被敵軍殲滅嗎?」

「所以對抗敵軍之強盛,我方也必須以摧城拔寨之氣勢,一鼓作氣的拿下敵軍。」

「所以生石膏六十錢,一點都不多。」

「至于你說的我沒有考慮這孩子的年齡問題,我跟你說,如果不是考慮他只有十二歲的話,我開的生石膏劑量可就未必是六十錢,有可能是八十錢。」

「至于你懷疑我這方子配伍有問題,那更不需要擔心,我每一味藥都環環相扣,共同輔助且制約,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危害的情況。」

說到這里的江飛,臉色復雜的停頓了一下,之後望向思索色的孫芳,繼續開口道︰「孫姐,我們藥方講究君臣佐使,可何謂君臣佐使?」

「君指的並不是古代皇帝,它只是象征意義,說明它的不可缺少,是很重要的藥方之魂。」

「沒錯,我把君藥看成了藥方之魂,沒有了藥方之魂的話,這藥還有存在意義嗎?」

「在《黃帝內經》里面也說過,主病之謂君,佐君之謂臣,應臣之謂使。」

江飛說到這,又看了眼孫芳,繼續開口道︰「君就是主病司,負責的就是主病。」

「主病是什麼?放在這孩子身上,那就是大熱。」

「君藥用什麼?自然是清大熱。」

「當然金銀花,連翹,生地,包括大青葉,蘆根都有清熱的功效。」

「然而在我這藥方之中,君藥只可生石膏,多一不可,少其更不可。」

「金銀花與連翹等藥,只能是佐君之藥,也就是臣藥,或者是輔臣之藥,也就是佐藥。」

江飛對于佐的定義是自己的見解,因為內經里面,也就是《黃帝內經》里面並沒有仔細說佐的定義。

這里面只說了何謂君,何謂臣,何謂使,唯獨沒有佐。

但佐字本身就已經說明一切了,什麼是佐?

輔佐君的為臣,而輔佐臣的自然是佐,應臣的是使,使也就是使用,差兵的意思。

佐是臣的幕賓,使是臣的跑腿。

而臣又是君的輔佐,君自然是藥方之魂,缺一不可。

但臣藥也是藥方之魄,光有魂還不行,必須要有魄,這里的魄也並不僅僅指的是魂魄里面的魄,更是魄力的魄。

身為臣藥,必須能夠拿捏病邪敵軍,這才叫魄力的魄。

至于佐和使就更簡單了,幫襯著君臣之藥,力同心,大敗敵軍。

在江飛藥方里面如果體現出來的話,就是大黃,甘草等為佐藥,起不到重要作用,但沒有不可以。

芒硝和青黛起到的是使藥的作用,因為它們兩味藥不可太多,否則反客為主,反而不美。

因為芒硝和青黛的藥效太強,很多名家都不願意使用這些猛虎之藥,就是怕它們反客為主,以下克上,影響君藥。

江飛把藥方開完了,剩下的也就是抓藥,然後武火煎藥,立馬讓這孩子服下去。

必須在今天早上七點之前,讓這孩子清醒!

這不是一種期望,而是江飛必須做到的事情,如果這孩子今天早上還沒醒過來,多半就會凶多吉少。

這個時候孫芳還在糾結藥方藥量的多少,難免讓江飛有些不爽。

但他的不爽只是針對孫芳的思想理念,不針對孫芳這個人。

孫芳是非常好的知心大姐,甚至江飛最早認識老單位里面的同事就是孫芳,之後才是荀寧他們。

這個老單位指的自然是以前的衛生所,如今的衛生院。

孫芳剛才被江飛的一番中醫理論,尤其是方劑學,以及君臣佐使等等說的有些五迷三道,但也不得不承認,江飛的魄力之足。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能夠讓江飛名垂江縣。

她只是基層的一個小小衛生院的院長,和江飛這種縣醫院內科主任,已經沒法比了。

所以她能夠做的就是不拖延時間,立馬去抓藥,煎藥。

剛才因為她的詢問,已經耽擱了兩三分鐘的時間。

若是因為這兩三分鐘,這孩子病情出現什麼反復不測,她就是罪人。

江飛望著孫芳急色匆匆的握著藥方離開,也有些無奈的搖頭。

中醫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做到力同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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