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原主心里就很清楚,這樁婚姻就是一場沒有放在台面上的交易,王海青毀了她眼楮,他就賠給她一個丈夫,成婚當晚,原主等了半宿沒見王海青人,想著他應該不會來了便自行洗漱睡了。
不料半夜時,酒醉的王海青突然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如同禽獸一般發泄一通,直接揚長而去,直到第二日敬茶也沒見到他的蹤影,王海青的不尊重讓原主倍感難堪,王海青的母親黃氏更是過分,喝了媳婦茶給出的禮物竟然是根空心銀簪,當真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這些原主都忍了,三日回門剛一回王家就被通知,萬海清要納妾,一切準備就緒,就等他回來,原主面無表情的接受,這些本就在她預料之中,只不過在她听到所納之人竟然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的丫鬟翠喜時,才忍不住變了臉。
出嫁前她曾想把她留在石家,讓家人給她許個正經人家,做正頭娘子,是翠喜跪在地上哀求,她卻不過也舍不得才帶過來的,本以為是個忠心的,卻沒想到人家根本是奔著王海青的妾室之位才來的。
原主很灰心,覺得自己不止眼瞎,心也瞎了,一直躲在院子里不出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原主都沒再見過王海青和翠喜,直到兩個月後,原主感覺身體不舒服,請了大夫診出了身孕,原主很高興,她本以為這一生要孤獨終老,沒想到老天給她送來一個伴兒。
王家沸騰了,黃氏特地命人送來補品,並派人過來照顧,原主母親也過來探望她,細心叮囑許久才依依不舍離開。
原主一直按照吩咐養胎,可沒過多久孩子莫名其妙的沒了,黃氏很不滿,覺得原主沒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院子里的丫環們趁機憊懶怠工,原主剛流產,身體正虛,卻只能喝冷水吃冷飯,終于一病不起,就在她以為要熬不住的時候,翠喜帶著丫鬟耀武揚威的來了,在看到她病得臉色蠟黃、進氣沒有出氣多的時候,得意的告訴她,早在兩年前她就跟王海青有了首尾,原主之所以有孕是她那日跟王海青使性子,王海青一氣之下才過來,沒想到只一次就有了。
原主氣得臉色發青、呼吸急促,眼看就要不行了,可翠喜覺得還不夠,她覺得這些年受了原主不少氣,不說痛快就讓原主死了,她很不甘心,于是她又講出原主的孩子之所以流掉也是她下的手,為得是讓她的孩子做王家第一個孩子。
原主听得眼楮充血,恨不能一口將她咬死,只可惜她的身體不配合,沒等翠喜說出王海青答應她再不納任何人時,已一口氣沒上來,去了。
記憶接收完畢,石嵐咧了下嘴,翠喜應該就是剛才給她打扇的丫鬟吧,原主之所以把翠喜當做姐妹,是因為翠喜性子活潑,常常給她講外面的事,還很會講故事、說笑話,給了她不多的歡笑。
可在石嵐看來這些事實在是太詭異了,一個從沒識過字、沒出過石府的丫鬟如何會講蛇妖為報恩,巧會書生、狐精愛慕才情,夜半添香這樣的故事,又如何會旁人都不會的翻繩,更何況還有那些奇怪的雙皮女乃、女乃茶,石家這麼多人難道就沒一個人懷疑翠喜不對?
還有原主陪嫁到王家的丫鬟應該是石母精心挑選認為忠實可靠的才跟去的,可記憶中她從嫁進王家就沒過過好日子,原主落到身死的地步,王家有責任,可翠喜同樣也做了不少事,這些陪嫁丫鬟竟然一致保持沉默,甚至全部成為幫凶,還將石家瞞得滴水不漏,這有可能嗎?
不合乎情理的事情這麼多,卻還偏偏都發生了,石嵐思索良久,最終只能認為是穿越者帶來的光環太過強大。
沒錯,翠喜就是那個頭頂光環,喜成人生贏家的穿越者,原主不過是她踩著上位的墊腳石,可墊腳石也是有情緒的,翠喜不該在原主臨死前還特地去刷存在感,生生逼得原主一口怨氣不散,然後……
石嵐嘴角微翹,然後里子換成了她,再不是那個單純、善良,對翠喜好得不像話的傻孩子了。
石嵐轉動腦子琢磨著事情該怎麼辦,遠處一個略微有些變聲的男聲透過緊閉的木門遠遠傳來,「姐,姐。」
石嵐眉心一動,知道來人是誰,忙模索著慢慢坐起,試探著用腳去勾放在地上的繡鞋。
幾息後門被粗魯的推開,有人大步沖了過來,石嵐只覺身下美人榻一顫,剛才的男聲已近在耳邊,「姐,我听翠喜說你今天頭又疼了?」
石嵐模了模垂著順滑發絲的額頭,含笑轉頭看向發聲的方位,「沒事,都是老毛病了,歇一會兒也會好了。」
石磊心疼的將她頭發別到耳後,模了模額角,咬牙恨道︰「都是王海青那個害人精,要不是他,姐怎麼會成如今這樣。」
石嵐面上笑意不變,語氣輕柔的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抱怨也沒有用。對了,你急匆匆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石磊‘哦’了聲,想起過來的目的,不自在的動了動腳,搖得美人榻也跟著抖了下,「王家又送藥材來了,這次是王海青親自過來的,娘讓我來問問,看你要不要過去見上一面。」
石嵐嘆了口氣,聲音帶著自怨自艾,「王家有心了,這些年費在我身上的藥材比你都要高,可如今怎麼樣?還不依舊是個睜眼瞎。」
石嵐的話讓石磊一陣心酸,開口時聲音不由哽咽起來,「都怪我,那時不該為個破燈跟王海青爭的,若我送給他,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了。」
石嵐順著他的衣袖輕撫上他還有些單薄的臂膀,「淨說傻話,這事哪里怪你,要怪也該怪那個不知禮數的王海青,自古只有人家送東西的,可沒听說到旁人家里做客看中東西就搶的道理。」
石磊被她說得情緒稍緩,本要迸出的淚花慢慢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