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是石家的丫鬟,即便再受寵也不可避免的要在外面走動,太陽的暴曬讓她的臉沒有石嵐那種白瓷般細膩潤澤;嘴唇很薄,因為常笑臉迎人嘴角不可避免的有了笑紋,讓她平白大了幾歲;鼻子也不高,周圍還有些細小斑點,雖說可愛,可終究難掩小家之氣;一雙眼楮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很小,可因為眼尾微翹的關系,讓她顧盼間多了少許靈動,這可以說是她整張臉最出彩的地方。
王海青細細將她打量一遍,腦中再度出現石嵐粉面桃腮娉婷立于面前的模樣,心里忽然對自己的審美產生了懷疑,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之前他竟然會認為翠喜比石嵐漂亮百倍?
翠喜察覺到王海青的目光,臉不禁漲得通紅,心里卻對石磊的話很不服氣。
她的確出身不好,可她從不認為自己天生就是當丫鬟的命。她之前的世界人人平等,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來到這里她覺得她同樣也可以,憑著遠超當前的的意識,獨特的想法,還有與時下女子不同的床笫開放度,她有信心牢牢抓住王海青,如果她再努力一些,做個王家未來當家人的正妻也不是不可能。
抱著這種想法,翠喜嫵媚的挑起眼角,挑逗的看向王海青。
王海青身體一僵,心里暗罵她不知輕重,明知道石磊就在眼前還敢這麼放肆,全然忘了從前他是最喜歡她這麼看他的。
石嵐回到房里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去請石母,王海青私會翠喜的事爆出之後,石嵐要想干淨利索的把自己從王家那攤爛泥里摘出來,就得石母出面,石父疼愛女兒不假,可也同樣重視信譽,退親這事事關重大,只憑石磊那個愣頭青硬踫硬去頂肯定不行,現在先埋下引線,以後炸起來時,還要靠石母枕邊風安撫。
石嵐腦中飛快轉著念頭,也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頭開始一抽一抽的疼,待到石母趕來時,半邊腦袋跟被石頭猛砸過一般,木木的疼。
石母一進門就看到石嵐臉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像是下一瞬便會暈倒。
石母大驚,一疊聲叫人去請大夫,自己小心翼翼的來到榻邊,含淚輕撫她冷汗津津的額頭,「阿嵐,你這是怎麼了?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石嵐勉力抬眼,雖然看不見石母面容,卻還是順著聲音望了過去,「沒事,只是剛才遇到點事,一時想多了,過會兒就好了。」
石嵐故意把話說得含糊,她知道石母作為掌管內宅的第一人一定會去查個究竟,未成親就到未婚妻家中勾搭貼身丫鬟這種事說出來可不太好听,石母疼愛石嵐,若是得知這事將自己女兒被氣得半死不活,恐怕對這個女婿就不會那麼上心了吧。
大夫很快被丫鬟踉蹌拖了進來,這個人原主印象深刻,只憑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就能分辨出是城中最有名的百味堂程大夫的大女兒程白心。
程白心年約二十五六,本是擅長婦科,只是幾年前石嵐因那起事故引發頭疼之癥,這些年一直由她經手醫治,活生生把她磨練成針灸頭風的高手。
程白心進門也不多話,只打開隨身藥箱取出棉布包裹著的銀針,手起針落。
轉眼間,石嵐就成了泛著銀光的刺蝟。
石母眼看著石嵐臉色一點點緩和,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轉頭感激的看著面容冷淡的程白心,「有勞小程大夫了。」
程白心點點頭,心中默算,待到時間到了,唰唰幾下拔下銀針,安置進藥箱就準備離開。
石嵐听到藥箱開合的動靜,再听到她獨有的腳步聲就知道她要走,忙開口挽留,「小程大夫,請等一下。」
程白心腳步一頓,側頭瞥了眼,「什麼事?」
程白心語氣淡淡,可石嵐還是听出其中的不滿,側頭轉向石母,軟語道︰「娘,我有點事想問小程大夫,你有事就去忙吧。」
石母浸婬人情世故幾十年,哪里不知女兒這是嫌她礙事,打發她走呢,「好,娘去命人給你炖桃花羹,補補你這氣色。」
石嵐含笑點頭,靜靜听著石母腳步聲消失,才抬起秀美的小臉討好的笑了笑,「小程大夫,過來坐。」
程白心輕皺了下眉,轉身落座,「有事就說。」
石嵐听著她語氣冷淡,心里開始打鼓,拿不準待會兒的要求她能不能答應。
程白心見石嵐睜著烏黑的沒有一絲光線的眼楮直勾勾看著自己,雖然知道她看不見,可也還是心底發涼,「石小姐若是沒有什麼要說的,那我就先走了。」
石嵐忙伸手去抓,一把拽住程白心溫暖干燥的手心,「小程大夫,我有一事相求,只因這事有些陰損,我實在沒辦法開口。」
程白心動了動手指,想把手抽出來,無奈石嵐抓得太緊,她擔心用力過猛傷到石嵐,也只能任由石嵐握著,「石小姐既然覺得陰損那就不要開口,免得等下我拒絕無端損了面子。」
石嵐垂頭听完她的冷語,面上露出淒然笑容,「雖然知道陰損,可卻是我唯一的希望,還請小程大夫听我說說今天遇到的事。」
石嵐將今天撞破奸情之事娓娓道來,末了她心如死灰的道︰「我也知道王石兩家聯姻不過是場交易,可即便是這樣我也想保有僅存的尊嚴。我只要份能讓女子兩三年內無法懷孕的藥,以求讓她不要在我出嫁之前爆出那種見不得人的丑聞。」
程白心听了這席話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再加上感受到手心石嵐濕滑冰冷的手指,無神蒼茫的眼楮,她心中的天平徹底偏了,「這種藥有傷天和,你可想好了?」
石嵐緊握程白心的手,堅定點頭,「是。」
「那好吧,這藥我能配,只是花費時間有些長,十日後你派人過來取吧。」
石嵐感激的欠身要起來行禮,程白心抬手把她按回去,「行了,你就歇著吧,每次見你都是病歪歪的,就沒有好的時候。我走了,不用送。」
石嵐笑著歪靠在軟枕上,心里覺得這個程白心這人話不多,心卻是熱的,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她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