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滅門女的籌謀(二十九)

作者︰緋我華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掌燈時分,石父一身疲憊的回到府中。

石榮來到書房,跟石父密談了小半個時辰,出來時一臉沉重,片刻後,一個管事匆匆開了府門,出府。

翌日,石榮代表石家來到周府,周家廊上檐邊掛滿白綾,停靈的屋內停著一大一小兩口棺材,周圍披著袈裟的僧侶團團圍坐,聲聲梵語縈繞不斷,石榮復雜的看著哀哀痛哭的眾人,低低一嘆。

熬時間一般的吊唁完閉,回到府里,石榮沉默良久,石父派人叫他過去時,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石父見他這副模樣,嘆了口氣。

「一點事都經不住,以後如何在官場打滾。」

石榮沉吟不語。

「罷了,你把那玉牌給我,這事咱們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得找定遠侯好好說道說道。」

石榮抬眼看著父親,沒有動。

「爹,寧湛不是良人,您何不趁此機會……」

石父睇他,「我心里有數,」攤開手道︰「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溫書,汐兒的事有我,我是她爹,難道還會害她不成?」

石榮看看父親,悶悶的應了聲,憋著氣,轉身走了。

石父微微搖頭,卻也知道兒子閱歷到底還淺,有些事只有親身經歷,才能刻骨銘心。

七天很快過去,周元明的親弟扶哥哥和新娶貴妾的棺木回鄉,石榮站在街角暗處,借著高高的圍牆,掩住大半身形。

府門前,周仁撐著拐杖,遙望著越走越遠的馬車,曾經挺直的背脊佝僂彎曲,精明透亮的目光已經渾濁,精神百倍的臉上爬滿了溝壑。

看著短短幾天就老了十幾歲的周仁,石榮掩面,悄然離開。

九月中旬,清晨的陽光明媚燦爛,微起的涼意清爽沁涼,一頂青帷小轎來到定遠侯府門前。

轎夫打開帷簾,石父探頭看了看立著威嚴石獅子,懸著威武獸頭的大門,淡淡道︰「去個人叫門。」

一旁伺候的小廝上前拍門,門房把門打開,一個面相精明,身量矮小的男人朝外覷了一眼,瞧見慢慢探身走出轎子的石父,忙笑著迎出,連連行禮,道︰「小的給石大人見禮,我家侯爺早早就命我候在這兒,只等著您過來呢」,說著,背稍彎,側身往里面讓。

石父含笑頷首,跟著來人往里面走。

游廊處,一個身形高大,臉寬膛黑的男人龍行虎步般的走了過來,待到跟前,滿臉是笑的朝石父拱了拱手,道︰「錦鴻兄。」

石父忙躬身還禮,「下官見過定遠侯。」

定遠侯寧桓之趕忙扶他,「錦鴻兄快快請起,你我之間何必這樣客套。」

石父含笑起身,道了聲‘禮不可廢。’

寧桓之只能搖頭,對石父的某種堅持報以無奈。

兩人寒暄著步入一旁的書房。

寧桓之,字宜良,不及弱冠便隨父親定遠伯戍邊殺敵,待到二十有五,威名早已遠揚,定遠伯故去時,他因為守邊痛擊敵營,沒有回來盡孝,皇帝感念他一片忠心,大勝之後,晉了他等,升伯為候,而今他已不惑,但他的名號依舊震懾著周邊各國。

寧湛是他第一個兒子,寧桓之對他期望很深,自他懂事起便悉心教導,等他年紀大些,更是千挑萬選,最後才選定端方大氣,素有嫻雅敏靜之名的石汐作為寧家未來的長媳。

這些年也常命寧湛長往石府走動,石榮跟他年紀相仿,兩人關系倒也融洽。

反觀石父,除了之前因為婚約之事稍有往來,之後除了朝堂相見,便是送年禮時,偶能見上一面,對此寧桓之倒也听之任之。

文官武將自來各成派系,特別是文官尤為抱團,石父這般刻意的疏遠,寧桓之倒也能夠理解,因此也對今天石父特地下帖登門,感到好奇。

「錦鴻兄今天特地這般隆重,可是有何要事?」

寧桓之打量著石父那身刻絲織錦的長袍,含笑說道。

石父低頭看了看自己,點了點頭,表情卻很踟躕。

寧桓之見他這副表情,爽朗一笑,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有話但講無妨。」

石父看看他,將瑩白如脂的雙魚還珠繞的玉佩並一張大紅婚書放在幾上,朝寧桓之推去。

寧桓之定神看了兩眼,臉色驟變,「錦鴻兄這是何意?」

石父垂著眼眸,看著婚書,沉默半晌,又拿出一塊碧綠的玉牌壓在最上面。

寧桓之拿起玉牌,左右翻看,方驚疑的看向石父,「你是如何得來的?」

石父淡淡的道︰「就在小女出事的轎子旁。」

寧桓之的臉唰的一下白了,嘴唇抖了一會兒,才找回聲音,「你,你說什麼?」

石父猛的抬眸,神情又冷又厲︰「寧侯還沒到眼花耳聾之時,何必要某再重復一遍。」

寧桓之定定看著玉牌,猛地提高嗓門,道︰「去把世子給我找來。」

外面有人應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屋里陷入一片沉寂。

寧桓之定定看著玉牌,想起前兩天皇帝得知京中發生慘案時的暴怒,他的心忍不住發抖。

這個逆子,他到底做了什麼,他的物件怎麼會出現在那里。

門外傳來聲響,門被吱呀的推開,面白臉淨的寧湛衣冠楚楚的走至屋內,行禮。

屋里一片安靜,寧湛抬眼看向父親,卻發現父親的目光落在旁處。

寧湛仔細一看,後背立時沁出冷汗。

那不正是他遺失幾日的玉牌嗎?

寧桓之緩緩抬頭,「你來看看這個。」

寧湛局促的眨了下眼,緩了片刻,才道︰「這玉牌,前幾天被孩兒不慎遺失了,正在懊悔著,沒想到竟被父親得了。」

寧桓之瞬也不瞬的盯著寧湛,看著兒子分外不安的神情,他微微閉了下眼,肌肉賁張的胸膛起伏兩下,奈何胸口的怒火不斷上涌,終究還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幾,一道細細的裂紋斜斜的擴散開來。

「逆子,」寧桓之將身體微傾,一股久經高位的威勢如巨浪澎湃著朝寧湛拍去,「此物是你祖父遺物,平日忘帶都要差人去找,此次沒了幾日,如何不見你去尋?」

寧湛額角沁汗,眼楮轉了幾轉,‘砰’的一下跪倒在地,「孩兒,孩兒是擔心父親責怪,所以才隱瞞不說。」

寧桓之定定的看著他,手掌緊緊的攥著玉牌,良久他低下頭,呵呵笑了起來。

石父漠然看了寧湛一眼,心里一片寧靜,曾有的遺憾、喟嘆、可惜,在這一刻全化為嗤嘲。

沒想到久負盛名的定遠侯世子竟然是這樣的人。

一個人蠢不要緊,但要知道藏拙;魯莽、凶殘也不是不可救藥,只要地點合適,理由充分,憑他的身份地位,殺個把人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如果既蠢又沒有人性,還自以為比別人聰明,做了蠢事還愚笨的掩飾不及,那就是取死之道了,他家汐兒可是千嬌百寵著養大的,才不給這個傻子陪葬的。

寧恆之笑得有些哽咽,石父看著這位一代名將,心里有些不忍和慨嘆。

「宜良兄,婚書和信物在此,煩請你將信物退還。」

寧桓之抬眼看著石父,眼角泛紅,鼻翼連連煽動,似乎想要再說什麼。

石父堅定的搖頭,道「寧侯爺,我心意已定,你我緣分不夠,姻親是無論如何也做不成了。」

寧桓之長長嘆了口氣,轉去內院,片刻回轉時,手里捏著一個小小的木匣。

石父接過,看也不看垂頭跪地的寧湛,頭也不回的出了侯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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