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善良的小水鬼

作者︰看水是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在張嘉看來,時落的一舉一動都不是無的放矢,車子停在此處,再前後一聯想,張嘉與曲愛國相視一眼,覺得渾身一涼。

只有明旬面不改色,他正打算與時落一同下車。

時落卻按住他的胳膊,「你們在車里等我。」

「你要是去了,小鬼可就不敢出來了。」這話是對明旬說的。

明旬體內煞氣連幾百年的女鬼都敬而遠之,更何況是呆在水里幾十年的小鬼。

「落落,那你小心。」明旬不放心地握了握時落的手,又很快放開。

縱使時落要面對的事危險是微乎其微,明旬自己不在跟前看著,他還是忍不住提心吊膽。

時落點頭,下了車。

張嘉看著水平如鏡的河面,搓了搓胳膊,透過車窗玻璃看著時落,「時小姐真的是我見過最厲害,最善良的大師了。」

因常年跟在明旬身後,明家請過的天師他們四個保鏢都是見過的,雖然未跟那些天師相處過,可有時候無意識的舉動就能看出人的德行。

那些大師在外都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看誰都一視同仁,可若仔細看了,便會發現那些天師多數都是拿鼻孔看人的。

即便再裝模作樣,在收到明家給的支票時,眼中還是難掩貪婪。

當然,那些天師當中也有心存善意的人,只是他們年紀大了,顧忌多了,便是想行善事,也得先斟酌一二。

唯有時小姐是不同的。

來上京這好幾個月,算起來,他跟曲愛國是跟在時小姐身邊時間最長的,他們親眼見過時小姐救了一個又一個人,還有鬼。

如今時小姐住在明家老宅,知道這事的人都覺得時小姐是佔了明家的便宜,殊不知,是明總佔了時小姐的便宜才對,時小姐那些符跟丹藥若是拿出去賣,多得是有錢人搶。

張嘉想得多了,不免替時落不平,他回頭看明旬,忍著心頭懼意,「明總,您可一定要好好對時小姐,時小姐可太難得了。」

他不過是保鏢,按說不該這麼跟明總說話,只是張嘉想著多虧了時小姐,他們家才過了一劫。

時小姐果然是沒看錯,他爸前段時間中了彩票,不算多卻也不少,交了稅後剩下四十萬多一點。

但是一下子有這筆錢,他爸媽還是不淡定了,尤其他爸,中了獎之後走路都帶了風。

都沒跟他商量一下,第二天就去買了輛車子。

辦完手續後,提了車子,結果上路第一天便跟人追尾了。

與張父追尾的是一輛寶馬,在張嘉的老家,寶馬也算是豪車了,車主心疼車子,脾氣又不好,差點動手打了他爸。

因他爸負全責,超出保險公司賠付之外的修車費都是他爸賠。

這一下子就出去了將近十萬。

出了這事後,他爸難受的兩天沒吃飯,除去買車的十二萬,加上保險費,交的稅,及雜七雜八的手續費,再賠人家十萬,四十萬也沒剩下多少了。

破了財,他爸也徹底冷靜了,將余下的錢存進銀行,老老實實上班,連新車都不開了。

一家安然過了這一劫。

張嘉知道,就他爸那技術,若放在過去,追尾就不是只撞壞車子這麼簡單了,他現在對時落推崇都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生怕張嘉的話惹明旬不高興,曲愛國想緩和一下氣氛,「明總,張嘉他就是感謝時小姐。」

「我知道。」明旬並未生氣,這幾個保鏢越是對落落信服,他就越放心。

不過想著這兩人跟在落落身後時間比自己還多,明旬心頭不免生出些酸意。

當明旬視線追尋那道走遠了的身影,他心頭酸澀盡散,眼底滿是濃情厚意,「我怎會不好好對落落呢?我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

只是落落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的呵護。

她需要與她並肩前行的人。

誰能想到陷入感情中的明總會是這樣小心翼翼呢?

張嘉跟曲愛國是一路看著明旬陷進去的,想到時小姐還不知何時才能開竅,哪怕明旬是他們老板,張嘉也忍不住同情他。

「明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時小姐會被你打動的。」

曲愛國就樸實的多了,他說,「明總,追女孩子要有耐性,一旦女孩子動心,願意跟你在一起,那就會全心全意為你,追再久都是值得的。」

明旬似笑非笑地看了兩人一眼,沒應聲。

他在師父面前的保證不是謊話,他活一天,便會守著落落一天,即便落落永遠不會動情,他也能守落落一輩子。

當然,落落面前只會有他一人。

正被人惦記的時落此刻已經到了河畔。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幾乎是貼著河水站的。

半晌沒動。

直到原本緩緩流淌的河水突然洶涌起來。

一道水流試探著往她腳踝裹去。

「你若是想讓另一人替代你,便不會呆在水里幾十年了。」時落望著聚成一團的漩渦,開口。

時落願意助這小水鬼一程,便是因他從未傷人性命。

許多人都認為落水而死的不甘者會化作水鬼,水鬼若想轉世投胎,需得這拉下另一人,讓其變成水鬼,自己才能投胎。

時落蹲下,手懸在涌動的水波上方,她聲音透著善意,「你不一樣。」

小水鬼並不是肉眼可見的,也不是大家以為的那樣扭曲古怪。

少頃,一只腦袋怯怯地探出水面。

一個孩子。

約莫十二三歲的小男孩。

他臉色蒼白,嘴唇無血色,只是這孩子天生長著一張笑臉,便是成了鬼,也嚇不到幾個人。

時落問他,「你心中可有執念之事?」

小水鬼搖頭。

他是親眼見著爺女乃日日勞作,晚上回來吃殘羹冷炙,這樣還會被二嬸嫌棄,有時候二嬸還會對他女乃動手。

不過都是打的他女乃身上,這樣外人也看不見。

他見著,就會護著他女乃,有一回他鑽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威脅他二嬸,要是再敢打他女乃,他就砍了二嬸一家。

十二三歲的孩子,因常年忍饑挨餓,看著不過十歲左右,因身子瘦小,頭顯得尤其大,他那張笑臉瞪人時,便顯得異常怪異。

他二嬸怕了,罵罵咧咧走了。

之後倒是不打他阿女乃了,只是隔三差五就餓他們一頓。

要不是有鄰居看不下去,偷偷給他爺女乃塞些吃的,他們三人早早就餓死了。

這樣條件下生存的孩子,當爺女乃提出舍不得將他留下時,他欣然同意。

死了就不會挨餓,挨凍,挨打了。

只是不知為何,三人齊齊走下河的,但是爺女乃死了,他沒死,而且還被困在水里,再也出不去了。

時落知道,這孩子雖年紀小,可能量卻不少。

不管體力還是腦力,皆是能量。

執念跟不甘怨憤都可讓鬼留在人間,能量同樣能。

時落對善良的孩子總多幾分親善,她手懸在男孩頭頂上方,問︰「你在水中這許多年,怕是早不耐煩了,為何不拽下一人,好替了你自己?」

孩子在一個地方待不住,變成小鬼了,性情也不會有多大變化。

小鬼飛快地看了一眼時落,猛地沉下水,隨即只冒出一雙眼楮來,他那雙木然的眼楮突然轉了一下。

「我不會抓你。」時落跟他保證。

小鬼斟酌著時落的話。

見時落仍舊笑的和善,他才又冒出頭來,小聲解釋,「剛開始我也想拉一個人下來,只是我拉他下來後,用水草堵住了他的口鼻,還拽住他的腿,看他掙扎求救,我又放了他。」

「之後我還拉過二嬸家的孩子下水,他以前總打我,但是我就讓他淹了一下,在他快死的時候,我又給他送上岸了。」

小鬼戰戰兢兢地看時落,「這樣我還能投胎嗎?」

時落看他,沒回他。

小男孩更難過了,他將自己腦袋敲的咚咚響,而後將自己做過的事都說了。

「我一個人在水里這麼多年,太無聊了,我又不想拉人下來,我,我就拉了野鴨,有時候是在河邊喝水的羊,我就玩一陣,就放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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