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暫時被關在了柴房里,葉嘉熙還未決定好要如何處置她,更重要的是,他也還沒想好這事兒要如何告訴父親。
他有些頭疼地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還是決定先把珠翠的事情告訴葉青筠和葉鶴汀。
至于葉靜涵那處,他斟酌了許久,決定讓隨身的小廝去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對方。他沒有辦法證明葉靜涵是有罪的,也沒法子確定她是無辜的,只能拖著了,日久總能見人心。
葉鶴汀听說了珠翠的事情,說不清是難過還是嘲諷,他跟葉青筠吐槽了幾句,葉夫人發生這樣的事情完全就是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旁人同情。
他的話說得堅決,只是,如果他的眼楮沒有那麼紅的話或許會更有說服力吧。
葉靜涵也收到了這個消息,她沉默了許久,然後才請那個來傳話的小廝轉告葉嘉熙,她想見珠翠一面。
珠翠並沒有提前告訴過葉靜涵,自己會替她頂罪,葉靜涵本來也沒想過要逃月兌這一劫,只是珠翠真的這麼做了,她竟然也覺得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珠翠一直都站在她的身邊,一直在縱容她。
錦繡已經回來了,正在她的耳邊喋喋不休,細數著珠翠的罪狀,葉靜涵卻一點也不想听。
「夠了!」
她忽然出聲,大聲喝止了錦繡。
錦繡像是被她的動靜給嚇到了,一下子就止住了話頭,有些茫然地看著葉靜涵。
葉靜涵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她閉上了眼楮,揮手示意錦繡可以退下了,她想歇一歇。
葉嘉熙听聞她想見珠翠一面,點頭同意了,讓她自己去柴房見人,他那邊就不陪著了。
反正當著他的面,兩人必定不會說實話的,還不如避開。
葉靜涵在柴房里見到了珠翠。
珠翠的臉色蒼白,但是見到了葉靜涵,她還是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葉靜涵蹲到了她的身邊,有些僵硬地開口詢問她︰「你,還好嗎?」
話剛出口,葉靜涵就有些後悔,自己問的這叫什麼問題啊,柴房簡陋,對方臉色又那麼差,怎麼可能會好呢?
珠翠倒是覺得自己還好,她的臉色蒼白並不是因為柴房條件差,大公子和那些護衛也沒有對她動刑,她的臉色蒼白僅僅是因為生命力的流失。
從收到系統的警告開始,她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系統在不停得提醒著她,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但是她手里卻沒有回家的票。
葉靜涵握住了珠翠的手,對方的手十分冰冷,簡直不像個活人。
她用力幫珠翠搓了兩下,但是那只手掌卻一直沒有回溫。
「沒事的,不用麻煩了。」珠翠笑了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關于向夫人投毒的事情,錦繡應該已經告訴您了吧,這事兒是我一個人干的,與您無關。」
「為什麼?」葉靜涵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蒙上了一層陰翳。
珠翠對著她笑了笑,開口道︰「哪有那麼多理由啊,二姑娘,您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總不能看著你走上絕路啊。」
珠翠已經忘了自己穿越前的生活了,她依稀記得,自己當時年紀已經不小了,結果穿越過來之後,卻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她自認為自己是個大人,應當在任務許可的範圍內多照顧一些葉靜涵,結果倒好,照顧著照顧著就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值得嗎?」葉靜涵低聲詢問她。
值得嗎,珠翠也在心里詢問自己,為了一個紙片人毀掉了自己回家的道路,為了一個紙片人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一開始就能知道這個結局,她大概不會選擇幫助葉靜涵去干那些事,這樣的話,葉靜涵或許能照著原著的軌跡,假裝快快樂樂地長大,收獲所有人的喜愛,而自己也能回到原來的地方。
可是沒有如果,事情已經發展至此,她並不感到後悔。
于她而言,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原本書里描述的那一位,與她毫無瓜葛。
珠翠伸手抱住葉靜涵,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不後悔,二姑娘,只有你才是我永遠的女主角。」
葉靜涵靠在了珠翠冰冷的懷抱里,沒有動彈,她覺得心里有些難過,卻一點眼淚也擠不出來。
真是奇怪啊,明明以前想哭就能哭出來的。
她听到珠翠有些遲疑地問她︰「姑娘,你後悔過嗎?」
葉靜涵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珠翠向她解釋自己的意思︰「只要你接受自己的命運,你的人生原本會是一片坦途,結果卻在我的干涉之下,走到如今這般艱難的局勢,那些原本屬于你的幸福美滿,全部都沒有了,只換了一個復仇,你後悔嗎?」
葉靜涵听懂了,果斷地搖了搖頭,她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反正她也不是一個好人,又何必去苛求一個好結局。
她只是有些難過,珠翠就要先一步離開自己了,自己終將一個人獨行。
珠翠和葉靜涵沒有聊更多的東西,只是靜靜地相擁在一起,很久之後才分開。
伴隨著葉靜涵的離開,柴房的門重新關上了,擋住了珠翠不舍的目光。
沒有人發現,葉靜涵離開之後,柴房外面的角落里鑽出了一個人,正是葉青筠。
她是被葉嘉熙叫過來的,葉嘉熙原本是打算自己過來听一听葉靜涵和那個丫鬟會說些什麼,但是這個時間段,他還得服侍明遠侯喝藥。他不願讓父親察覺到異常,所以不得不讓葉青筠來代替自己走一趟。
雖然他與葉青筠的關系算不上親密,但是就此事而言,他十分地信任對方,畢竟葉青筠剛從外面回來不久,必然不會與此事有關。
葉青筠沒想到自己竟然听到了這樣的對話。
‘只要你接受自己的命運,你的人生原本會是一片坦途。’
珠翠的話有些神神叨叨的,但是葉青筠的心里卻浮起了一個猜測,既然珠翠知道葉安雁原本的人生軌跡,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和林如馨是同一類人。
只不過,林如馨選擇了過自己的生活,珠翠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站在了那本話本的女主角那一邊。
葉青筠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她並不打算把這個發現告訴葉嘉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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