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李嬸正在收拾東西,忽然听到屋外有人敲門便出去看了看,不料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熟人。
門口的少年穿著一件灰色的棉袍,面容和一年前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褪去了幾分稚氣,嘴角也不再含笑。
「小奚?」
對方的氣質變化太大,李嬸猶豫了一下,才喊出了這個名字。
奚子為點了點頭,嘴角勾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但是很快就消失了,若不是李嬸一直看著他的臉,估計都注意不到這一點輕微的表情變換。
他啞著嗓子,低聲喚了她一聲︰「李嬸。」
「哎呀,小奚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我記得你不是還有春試嗎,怎麼趕在這個時候回江城了,你娘呢,跟你一起回來了嗎,怎麼沒見到她啊?」
李嬸一拍大腿,開始喋喋不休地問了起來,還往奚子為的身後張望了一下,並沒有見到他的娘親。
奚子為是一個人過來的。
李嬸一拍腦門,就想伸手把人往屋里拉,嘴上還在絮叨著︰「哎呦,你看我,這大冬天的怎麼能你一個孩子在外面吹冷風呢,跟嬸子進來屋里暖暖,里面燒了炭盆,暖和著呢。」
奚子為像是不經意地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正好避開了李嬸的動作。
他抬頭看著李嬸,溫和地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不必麻煩了,李嬸,我回來其實是有點事要辦,辦完了還得趕著回京。我想問問李嬸,你這段時日有見過寶丫妹妹嗎?」
「嗨,你這可是問對人了,前兩天剛見過呢,她也說回來辦點事。」說到這里,李嬸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促狹地笑了一下︰「我說小奚啊,你們倆要辦的不會是同一件事情吧?」
奚子為垂下了眼眸,鴉羽似的眼睫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李嬸只當他是被自己猜中了心里話,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奚子為這孩子從前就是這樣容易害羞的性子。
「難怪寶丫那孩子之前還讓我保密,讓我不要告訴別人,曾經在這邊見過她,合著你們兩個是想著私奔啊。這事是你們倆誰提出來的啊,為什麼,你娘不同意,還是寶丫她的生身父母不同意啊?你們這事兒你娘知道嗎?我跟你說啊,這種婚姻之事還是要告訴家里人的,私奔這事兒干不得的!」
奚子為打斷了李嬸的滔滔不絕︰「李嬸,你什麼時候在哪里見到她的?」
「就前兩天,好像是年初二吧,在城西那邊,你不知道嗎?」
李嬸的表情有些疑惑,像是不明白奚子為為什麼會不知道寶丫的下落,兩人之前難道沒有說好聯系的地點嗎?
奚子為搖了搖頭,聲音平靜而低緩︰「李嬸,我好像不小心把寶丫妹妹弄丟了,我找不到她。」
盡管對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李嬸卻好像感受到了對方的難過,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自己把寶丫弄丟了,李嬸只當兩人是走散了,伸手拍了拍奚子為的肩膀,出聲安撫他。
「嗨,這有什麼的啊,你不知道她在哪兒,嬸子知道啊,她之前還給了我一個地址,我把你寄過來的那些信件全部都拿過去了,就是城西的那個黃粱酒館,你可以過去問問。」
听到李嬸把自己的信件都拿到了那個酒館,奚子為輕輕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輕微的疼痛感傳入大腦,讓他異常地清醒。
他得到了這個消息,向李嬸道了謝,順便推拒了對方想要留飯的好意,轉身離開了。
李嬸看著少年單薄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暗沉的天色之中,一時竟忘了回屋,只覺得有些蕭索。
屋里的孩子發現娘親久久沒回,跑出來找人,卻發現自家娘親正站在門口吹冷風,立刻喊著‘阿娘’,把人拉回了屋里。熱鬧的氣氛重新感染了李嬸,她迅速地把剛才的事情拋到了腦後,繼續著之前的工作。
奚子為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雪,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黑雲沉沉,一點光亮都沒有,像是在預告著什麼不好的消息。
他抬手接了一片雪花,看著它在自己的掌心慢慢融化,然後才重新抬起了腳步,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客棧里,溫儼和慕涵清正在等著他。
慕涵清說自己還要帶上一個人,結果把奚子為帶了過來,還向溫儼介紹了他的身份,寶丫的青梅竹馬。
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溫儼其實是有些懵的,這人是那個原主的青梅竹馬,又不是葉青筠那家伙的青梅竹馬,把這人帶上有什麼用啊,就算用他當人質也逼不出對面的妖邪吧。
直到慕涵清跟他解釋,說奚子為無意中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馬換了人,所以一直耿耿于懷,想要親眼看看,所以他才把人給帶了過來。而且奚子為畢竟是江城的人,在這邊的熟人多,方便打探消息,溫儼這才答應了下來。
奚子為披著一身風雪推開了房門,外面的冷風也跟著灌了起來,慕涵清身子不好,立刻開始咳嗽了起來。
溫儼皺著眉,一手把奚子為拉了進來,一手關上房門,然後拿了塊干毛巾扔到了奚子為的身上,讓他把衣服上的風雪擦一擦。他有些不耐煩地數落著對方。
「外面下雪了你就不能買把傘嗎,小爺我又不是沒錢,都說了這次的錢我會給你報銷的,你替我省什麼啊。還有你這件棉衣,看著就不抗凍,我不是讓人拿了件皮毛的給你嗎,你干嘛不穿?我跟你說,等你凍成這個病癆子一樣就來不及了。」
他口中的病癆子顯然就是正在咳嗽的慕涵清,溫儼實在听不下去他的咳嗽聲了,走到他的身邊,沒好氣地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慕涵清笑著和他倒了聲謝,然後詢問奚子為︰「子為,你有什麼發現嗎?」
奚子為沉默地搖了搖頭,開口道︰「還沒有,我找了以前的熟人,最近沒有人見過寶丫。」
慕涵清彎了彎眼楮,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話,反而擔心他受挫,溫聲安慰他︰「沒事兒,總能找到她的,你別著急。」
奚子為擦干了身上的雪花,微微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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