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宮中的大公主在書房外面等了很久,才見到她的父皇。
皇帝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和她談論妖邪的事情,事實上,因為不想發生沖突,他甚至有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只是簡單和她聊了幾句家常。
大公主自然也不會有意去挑起這個話題,房間里呈現出了一副其樂融融的假象。
皇帝說了幾句話之後,才眼尖地注意到女兒的衣袖有些濕了,聯想到外面的雨聲,他猜測這應當是過來的時候不小心弄濕了,心里不由埋怨了幾句那位被他派去叫人的公公,未免太沒有眼色了,都不知道帶著公主去換身衣服再進來。
想到這里,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了,而是溫和地沖著大公主開口道︰「你近來有段時間沒有回宮了,你母親很想你,你去她那里看看吧,順便把這身衣服換了,不然容易著涼。」
大公主點了點頭,欲應聲告退,又听到皇帝在後邊繼續加了一句︰「最近這段時日,你就在你母親那里住下吧,多陪陪她。」
听到這話,大公主抬頭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她自然不會認為自己父皇的這話不過是隨口一說,自己和姬元明的動作算不上大,卻也沒有去刻意隱瞞皇帝,一方面是因為姬元明不願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事兒不好瞞。
她的父皇如今應該是打算對妖邪下手了,所以想讓她在宮中住下,隔斷她和那群妖邪的聯系,避開這件事情,這是對她的警告,也是對她的保護。
雖然想明白了這一點,大公主卻沒有順從對方的意思。她微微抬起了頭,臉上依然是笑靨如花,像是一個天真驕縱的小娘子,軟著嗓子跟父親撒嬌。
「父皇,我府上最近還有一點事情要辦,等我辦完了再回來陪母親多住上幾天,好不好?」
皇帝注視著眼前的大女兒,雖然眼神真摯,笑容也燦爛,但是到底是長大了啊,不會像小時候那樣伸手來抓著他的衣袖,委委屈屈地掉眼淚抱怨。
香爐的味道彌漫著這間屋子,這香料里面大概是摻了些提神醒腦的東西,讓他覺得十分的清醒。
他冷靜地開口︰「昭華府上還有什麼事情,我讓人去幫你處理好?」
大公主自然不能說自己回去是為了處理妖邪的事情,她的臉色不改,試圖把這事兒糊弄過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臣自己來就行了。」
「又是為了那些妖邪?」皇帝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既然問出了第一句,後面也就好說了。
他皺著兩道粗眉,不怒而威︰「昭華,你究竟是被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沉重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也在叩擊這大公主的心,她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低下了頭,她知道自己並沒有被妖邪灌什麼迷魂湯,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事實上,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父皇在對待妖邪的態度上過于偏激了,為什麼要斬盡殺絕,為什麼不能像皇祖母一樣,把他們納為己用。
但是她沒有辦法把這個問題直接問出口,她隱約知道父皇的心結就是在皇祖母身上,多說無益,只會讓對方更加排斥妖邪罷了。
看著大女兒擺明了不打算听話的樣子,皇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的鼻子怒吼道︰「你還想利用那些東西,你就你不怕他們之中再出現一個像你皇祖母一樣的東西?」
話音剛落,大公主便憤怒地抬起了頭,直視著自己的父親,大聲地反駁了回去︰「那又怎麼樣,皇祖母她有哪里做得比別人差了,百姓富足,吃飽穿暖,又有不好的!」
‘啪!’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巴掌聲,大公主的頭偏到了一側,頭上的一支珠釵滑落在地上,卻沒有人去將它拾起。
大公主一手捂住自己的臉,一手緊緊地攥成了一個拳頭,她低垂著眼眸,沒有讓她的父皇看到她眼里的神色,那是不甘和難堪。
皇帝的手懸在半空中,手指指著大公主,聲音有些顫抖︰「你這個孽障,你覺得她好?你可知她想要謀取的是這江山社稷!你以為當初她對你好,把你戴在身邊教導,就是有意把皇位交到你的手上嗎?她那是想……」
皇帝的話語說到了一半便停了下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無論對那一位有多少的怨言,他都不想讓眼前這個的這個孩子知道,不想讓她知道,她的皇祖母曾經想要奪取她的身體,借此千秋萬代,一直傳承下去。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一直都知道這個真相,卻還是將她作為一個棋子,用來穩住那個人。
皇帝何嘗不知道自己對其他妖邪的斬盡殺絕其實是一種遷怒,但是他也害怕,沒有辦法弄清這些東西的來源,沒有明確的辦法阻止他們佔據別人的身體,那麼會不會有一天,他身邊的人都被換成妖邪,他卻還被瞞在鼓里。
甚至,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某一天他自己也會被無知無覺地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周圍的人卻無法意識到真正的他已經消失,就像他的皇額娘一樣。
他一直記得自己幼時的時候,母親還是十分溫柔的性子,會特意讓人給他準備好吃的點心,會溫聲細語地教他認字,最喜歡看梅花。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對方慢慢地變了。
人人都說她是看書開竅了,知道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還能夠學以致用,時常有奇思妙想。但是他知道不是的,雖然這位‘母親’對他還是很好,並沒有苛刻過他,最初的時候還會耐心地教導他。
但是她很清楚,這個人並不是他原來的那一位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從母親那里收到過特意為他一個人準備的,多加了糖的小點心了,也沒有收到過對方親手給他準備的一些小玩意兒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的人已經換成了一位野心家。
再之後,他懦弱地躲在一邊,看著這位野心家一步一步地設局謀害了父皇,坐上了那個人人都想要的位置。
------題外話------
其實女帝一開始不是野心家,她更像是游戲玩家,系統把什麼都擺在她面前了,她只要伸手就能拿到,所以她就干了。至于前面那位皇帝,是原主的丈夫,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需要劇情殺的npc,所以她完全沒有心理壓力,甚至還嫌這劇情太長,影響她肝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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