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蘇瑜不可思議地高呼一聲,「到底我是你妹妹還是她是你妹妹?你怎麼能偏心成這樣!!」
蘇瑜氣得眼眶都燒紅了,口不擇言道,「她不過就是長得比別人略強些,憑什麼你們一個兩個的上趕著獻殷勤?!你愛上哪告上哪告去,反正我什麼也沒干過!」說罷狠狠推他一把,提起裙擺哭著就跑開了。
她的丫頭莓果也沒想到一向溫和的二少爺會忽然發這麼大脾氣,一時也嚇得有些呆怔了,見狀趕忙朝蘇珩福了福,也追著自家姑娘去了。
蘇珩則心煩意亂地回了書房。
在沒做那個夢以前,他一直都覺得家中兄弟姐妹相親相愛,關系融洽,就算知道她們對後來加入的宋昀盼並不怎麼親近,也只當是女孩子間那點無傷大雅的小矯情,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在經歷過那個夢後再重新審視她們之間的關系……蘇珩忽然發現,情況委實比他以為的要嚴重得多。
蘇瑜嘴甜心苦,蘇蓉陽奉陰違,兩個妹妹已經被慣壞了,對同為自家人的宋昀盼非但沒有半點姐妹之情,反而一有機會就落井下石,隨時隨地準備看後者的笑話。
若說小時候她們把宋昀盼騙進假山還可以用一句小孩子不懂事粉飾過去,那今天這種行為可絕不僅僅是簡單的「惡作劇」就能解釋得了的。
蘇珩雖然不願意用太大的惡意揣測自己的妹妹,可也覺得是時候跟母親提一提兩個妹妹的管教問題了。
尤其是方才蘇瑜最後說那段話……什麼叫「一個兩個上趕著獻殷勤」?于她來說,就是這麼看自己的?
那夢里的蘇瑜呢?她那樣討厭宋昀盼,明里暗里地踩踐她,詆毀她,難道也只是因為大家的「偏心」讓她生了厭惡?
蘇珩越想越覺得煩躁。
好像從那個夢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他明明努力不去想,也並不把它當一回事,可它卻時不時跑出來,吹皺一池春水。
既想不通,蘇珩索性也懶得想了,胡亂在紙上寫了幾頁大字,待心緒漸漸平復下來,不知怎的又憶起夢里那場莫須有的鄉試,一時只覺得好像原本就刻在腦子里似的,靈感源源不斷地涌出來,蘇珩恐來不及,忙提筆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
等外頭清風來催,說二太太那邊派人叫他去用晚膳了,蘇珩這才驚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低頭看了眼書案上自己洋洋灑灑寫的那幾頁紙,一時也不由覺得好笑︰自己當真是叫那個夢弄魔怔了。
若是事事都能未卜先知,做個夢就能夢見秋闈的考題,那豈不是人人都不用努力了……
蘇珩遂擱下筆,又喚了小廝打水進來給他洗了手,便往蘇二太太處去了。
蘇珩心知蘇二太太這時候找自己過去,八成是蘇瑜跟母親說了什麼,正好他本也打算就白天的事跟母親好好說道說道,卻不意進了听雪堂,卻並沒看見蘇瑜的人影。
蘇二太太不由跟蘇珩抱怨,「你和你妹妹是怎麼了?打下午跟你說過話,瑜姐兒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叫她來吃晚飯也不肯。」
蘇珩淡淡道,「沒什麼,只是閑聊了兩句。」
蘇二太太打量蘇珩的神色,邊叫下人擺膳,邊道,「今兒的事兒我也听莓果說了,蓉丫頭也是太多嘴了,你妹妹當時就訓過她了。」她頓了頓,「莫不是盼姐兒叫那柳家三小子給沖撞了?」
「那倒不曾。」蘇珩道,「兒子只是覺得,沒有這樣看自家姐妹笑話的。」
「你說的是。」蘇二太太頷首道,「不過你也知道,蓉姐兒打小就那麼個性子,事事掐尖兒要強。原本家里就她一個庶出的姑娘,她已經老大不自在,待後來盼姐兒來了,又是養在老太太跟前,生生壓她一頭,她能好受得了?更不必說還有她姨娘從中挑撥,又越發的不知輕重了……母親已經叫人去敲打過江氏,往後她當不會再那麼糊涂了。」
見蘇珩抿唇不語,蘇二太太嘆了口氣,「想當年江氏也是讀書人家出來的良妾,也是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誰成想納進來不過幾年就面目全非……」
「可見這酸腐人家出來的姑娘,到底上不得什麼台面。踫上個老實的也還罷了,要是那不老實的,仗著自己識幾個字,會作幾首酸詩,只比那什麼都不懂的更會興風作浪。」
蘇珩不知蘇二太太意有所指,聞言只笑了笑,「母親今日火氣怎麼這麼大?府里誰不知道父親最看重的就是母親,其他人又怎值得您介懷……」
蘇二太太見蘇珩面色如常,一時也拿不準自己的話他听進去沒有,听進去多少,又恐怕此時點得太透反而叫他秋闈分心,遂啐他一口,罵道,「天天讀聖賢書都讀哪去了?連自己老子娘也敢打趣!」
蘇珩淡笑了下,才正色道,「兒子明白母親的意思……可今日之事,雖是三妹妹的過錯,但是二妹妹身為姐姐,沒有及時制止,亦有失職之責。兄弟姐妹本就該相互扶持,相互提醒,而不是互相拆台……瑜姐兒自己也該引以為戒。不然旁人見咱們家,自己人尚且不是一條心,豈不是越發讓人看低了?」
蘇二夫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顧慮得很是。我會跟她們說的。」又親自給他盛了碗冬瓜薏米豬骨湯,關切道,「听下人說你一回來歇都沒歇,就去了書房……讀書固然要緊,也要注意休息,不然累垮了更加得不償失。」
蘇珩忙接過來,也知道今天話說到這里就足夠了,再多就過猶不及了……便笑著道,「母親今日不是還怪兒子不好生待在家里溫書麼?兒子自然要把浪費的時間補回來……」又笑嘻嘻地問她,「母親這會子莫不是又心疼了?」
「油嘴滑舌。」蘇二太太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也笑了,「快喝你的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