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蘇璟皺著眉不悅地看向自己,白檀硬著頭皮上前,對宋昀盼道,「姑娘,時候不早了,該回去喝藥了。」
蘇璟一愣,「怎麼表妹病了麼?」
宋昀盼的目光劃過白檀滿是哀求的臉,垂下眼輕聲道,「也算不得什麼病,只是每逢換季總要咳上幾天,過幾天也就好了。」
蘇璟頷首道,「如此是該注意一些……院子里涼,表妹還是早些回去吧。」
宋昀盼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件事,「對了……前陣子我把母親留給我的鐲子丟了,幸好被大表哥撿到,又托大表嫂還給我……」
蘇璟笑著擺了擺手,輕描淡寫道,「只是小事……也是旁人無意中發現了而已。」
宋昀盼卻正色道,「這個鐲子意義重大,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她說罷朝蘇璟認認真真地行了個大禮,「多謝大表哥了。」
想起先前听蘇老太太說的那些事,蘇璟心里不由一陣難過,溫聲道,「如今既然找回來了,表妹也可安心了。」
宋昀盼點點頭,沖他笑了笑,「那就不耽誤大表哥了,昀盼先行告退。」說罷朝蘇璟福了福,領著白檀徑自離開。
蘇璟站在原地,直到宋昀盼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的盡頭,方才轉身離開。
牆垣旁閃過一抹靛青色的衣角,又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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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母?」宋昀盼怔怔地問。
「是呢。」白檀沒發現宋昀盼的異樣,催促道,「姑娘別傻坐著了,趕緊把衣裳換了,別叫老太太跟太太們等急了。」
「哦……」宋昀盼神不守舍地任由白檀給自己更衣,低聲問,「沈伯母……怎麼會這時候過來呢?」
白檀不明就里,一邊給她整衣裳,一邊隨口道,「听說明年春闈沈表少爺就要下場,許是想趁著這時候把表少爺跟二姑娘的親事先定下來也未可知……」
正在給宋昀盼系束帶的櫻草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下意識抬頭看向宋昀盼。
主僕倆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諱莫如深地對視了一眼,從彼此臉上都看到了一絲茫然和慌亂。
……待到了靜園,只見院子里已經站了一地面生的丫頭婆子。
阿福跟個小丫頭正在台階上灑掃,見是宋昀盼來了,趕緊把掃帚丟到一邊。
她最喜歡這個仙女似的表姑娘了,說話柔聲細語的,還經常請她吃糖,是除了老太太以外對她最好的人了……
阿福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宋表姑娘你來啦……你等著我去給你通報去。」
院子里的婆子丫頭們聞聲看過來,面上不由閃過一抹異色。
宋昀盼叫她們看得心下越發不安,忙一把拉住阿福,「你莫去了,叫歡喜去。」
另一個小丫頭听了忙應了一聲,進去通傳。
白檀見眾人神色各異,雖不知里頭到底是為什麼事兒,但看起來絕非自己先前想的那般。又見阿福嘟著小嘴老大不願意,心說這也是個痴的,不由小聲提醒道,「你沒瞧著今天府里來了貴客麼……可不許頑皮,不然我再不請你吃糖了。」邊說著邊塞了一小包粽子糖在她手里。
阿福的臉頓時由陰轉晴,嘻嘻笑道,「我知道呢!」說罷高高興興地跑開,找地方吃糖去了。
白檀無奈嘆了口氣,再看向宋昀盼,才驚覺她神色間居然有些緊張,且不獨她一個,連櫻草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白檀心下正納罕,就見木槿從屋里出來。
「表姑娘來了啊……」木槿看著她欲言又止,「老太太請您進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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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花廳里正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沈大太太穿了件粉藍色暗花緞面對襟襖兒,橘紅色馬面裙,是個皮膚白皙,頗有風韻的婦人。只是略高的顴骨讓她顯得不那麼親切隨和。
見宋昀盼從外頭進來,她本就不怎麼平易近人的臉越發冷若寒霜,就連蘇二太太也面色陰沉地盯著她。
宋昀盼心情忐忑地上前給長輩們見禮,就听沈大太太陰陽怪氣道,「盼丫頭如今果然出落得越發好了……怪不得……」
蘇老太太強忍怒氣,冷聲打斷道,「沈夫人,咱們還是先听听孩子怎麼說吧。」
沈大太太面色一沉。
想她堂堂閣老之女,嫁入沈家這麼些年從來說一不二,如今分明是他們蘇家理虧,居然還有臉反駁自己……當即冷哼一聲,別開臉去。
蘇老太太朝蘇二太太使了個眼色,後者遂開口道,「盼丫頭,今日你沈家伯母登門,乃是為你的親事而來。」
雖心里早就有些猜測,可此時听到蘇二太太的話,宋昀盼還是呆在當場。
「她家大郎說早就傾心于你……」她聲音一頓,目光像刀子似的擲過來,「且與你兩情相悅,已經交換了信物,互許了終身……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宋昀盼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與沈家表哥絕沒有私相授受!」
白檀也叫沈大太太的話嚇了一跳。
她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可還是本能地替宋昀盼辯解道,「沈夫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家姑娘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一旁的櫻草也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只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好一個絕無此事!好一個誤會!」沈大太太冷笑一聲,「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她說罷揚聲喚道,「青碧!」
一個丫頭應聲上前,從袖中拿出塊手帕,呈現給蘇老太太等人。
只見那帕子上繡著海棠花,針腳細密精致,在座的蘇老太太等人也時常收到宋昀盼孝順的針線,自然一眼就辨得出這是她的東西。
宋昀盼恍然想起來,這帕子應是那日在陸府掉的,只是她當時心煩意亂,便也忘了此事,更不知怎麼就叫沈萬章撿了去,急道,「不,不是的!這帕子是我前些日子去陸府赴宴時掉的,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