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鳳鳴山都仿佛凝固了一瞬,幾縷微風無由而起…
兩位七星神壇、人間至強者真身出游,即便是處于空中極高之處,在某種層面上也是聲勢 赫!整個人間界域能夠有所察覺的人物,也唯有那寥寥幾十位罷了!
他們皆是憑借感應遠遠望著,避免引起什麼誤會。
知情者自知阻攔不得,不知情者只有暗自猜測,至于讓少年昏迷的那位冕下則是毫無異動,似乎並不在意…
不過婆婆與鶴爺爺的目標並非是祂,他們橫渡蕩魔海峽,越過淬火城邦數百座塔區,直直飛到血紅色的千針山脈上空,向那玉龍山頂落了下去!
乾議長的真身極少離開這里,此時的他早已走出議事大廳,獨自等待兩位強者。
婆婆當先落地,凜冽如刀的神壇域場竟赫然張開,不由分說便往乾議長頭上罩去!
鶴爺爺暗嘆一聲,懸停在婆婆域場邊緣,掠陣之意不言自明!
乾議長只是一愣,卻絲毫沒有反抗,任由那張激流洶涌的域場淹沒峰頂!就連那座山頂大廳都消失在域場之中!
遼闊的淬火城邦屬地之內,幾道神壇意識倏然探來,都被鶴爺爺擋了回去!
神壇爭斗,便是域場交鋒!人間至強者也不例外!婆婆的實力與乾議長本就在伯仲之間,域場一經籠罩,便是盡佔上風!更何況婆婆手中還有「鳳羽」——那位同樣是人間至強的神器!
乾議長卻依舊沉靜,執起晚輩之禮,當先問道︰
「如一見過女王陛下,不知所來何事?」
婆婆不答,一枚記憶影石甩了過去,乾議長放出一點意識向內一探,很快便已知曉原委。
域場之內愈加陰沉,魔力激流更顯猙獰!
婆婆沉聲問道︰
「議長閣下,可知此事?!」
乾如一坦然道︰
「傍晚方知。」
「那日所說,可是虛言?!」
「自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如何做?!」
乾如一只沉默了片刻,便淡淡回道︰
「除了警告獵魔冕下,約束下屬之外,如一不會做任何事!」
婆婆怒道︰
「納蘭家族呢?!那張獵魔武裝測試許可書呢?!難道噬魂之術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嗎?!乾如一!你的律法之道,就是這樣狗屁不通的嗎?!」
乾議長負手而立,昂然應道︰
「納蘭家族今日已遷往浴火,舉族歸于神殿,如一除非要于魔天壓境之際分裂人間,否則絕難處置!神殿勢力為我人間數萬年之毒瘤,律法一時難彰,如一擔任議長之前便已盡知!女王陛下且請看著,待到北方凍土凱旋之日,便是如一除此痼疾之時!所有相關人等!所有違背律法之罪,到時都將一並清算!
「那張手令確是如一親自頒發!獵魔冕為主體,依照律法,自然享有分配之權,如一不會過多干預!何況獵魔冕下三千年前便已立誓,永生不會吞噬任何一位人間生魂!何謂生魂?魔民之外皆是生魂!我人間律法只護生靈,不佑魔民!議會山戰役以來已過千年,至少據如一所知,獵魔冕下吞吃的唯有魔民!從這個意義上說,任何一位人間生靈都可無懼噬魂之術!哪怕那魔具是神殿專屬!所以如一才會允許測試獵魔武裝!如若獵魔冕下吞噬任何一位人間生魂,哪怕人間法典威力不在,如一上天入地,也必殺之!
「可是女王陛下,您難道就不想知道,獵魔冕下為何會如此光明正大地施放噬魂之術,而不顧隕落之險嗎?!
「您與鶴老族長百般佑護的那個罪…那位少年,難道真的與妖魔再無瓜葛了嗎?!
「難道他的罪孽,就真的能夠一筆勾銷了嗎?!
「便是您二位當面,如一也不諱言!在如一看來,我人間今日痼疾有三!
「一為魔天!二為神殿!三便是那位少年!!!」
婆婆額頭青筋暴跳,卻是啞口無言!
鶴老族長猶豫再三,終于準備上前相勸,婆婆卻先他一步撤掉了域場,對那位年輕她許多的議長閣下點了點頭,當先離去!
鶴老族長也歉然拱手,連忙跟上。
虛空路遠,天色也快亮了,人間界域數十位神壇強者繼續目送他們歸去,一夜無眠!
乾議長目注周邊數萬里血紅之色,眉宇堅毅,面色平淡!
他們之外,人間界域再無一人明了今夜之事!
唯有與他並肩矗立的山頂大廳,見證方才之言!
………
浴火城邦西側,某座廟宇之內。
七位神殿主祭各據其位,氣息與身後的神明幻影緊緊交聯,如臨大敵!
直到那兩位至強者離去之後,他們才終于放松下來。
其中六位主祭霎那間汗出如漿,神色萎靡,唯有三曜主祭稍好一些,也已疲憊不堪!
不過他們畢竟也算強者,各自都有神明幻影加持,神力流轉之下,很快便恢復過來,繼續神采奕奕。
這七位主祭先前皆是神官,皆是在上代主祭榮登梵天之後,由神明從信徒之中甄選而來,再舉行神降儀式,賜予新的神幻。
七曜神明們只看信仰,不論實力,有時甚至連最低級的藍帶神官都會被神明看中,從此一步登天!
從這個意義上說,主祭們的選拔還是很公平的。
不過初始時的神官等級畢竟影響很大,哪怕成為了主祭,擁有神壇級別的實力,他們所能掌控的神力依然有所差別,並在許多時候體現出來,就像今晚。
更何況他們一生都很難真正出手幾次,在與戰斗相關的領域里就更沒有多少經驗…
自成為主祭以來,他們便和所有榮耀無比的前輩們同樣,一生之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專屬座位上度過,一心一意地聆听神聖、侍奉神明,詮釋教義,播撒神恩,希冀著死後可以進入梵天之內那座真正的神之國度,和過往那些與聖光同在的前輩們一樣,真正成為神明們的眷屬!
七位主祭很少會進食,也從不需要便溺,長久坐在堅硬的椅子上也不見疲累,一生之中除了播種子嗣的一段時間,他們的男女之欲並不強烈,其它的也更加稀薄,然而壽命卻並不會有所縮短,都會超過他們成為主祭之前的等級所對應的人間平均壽命。
在信徒們眼里,所有的主祭大人都是完人,品行無可挑剔!盡管許多前代主祭留下的私人筆記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輕生之意,但那也是希望可以快點榮登梵天,實則並無一人真正這麼做,在神殿教義里面,自殺是和質疑神明同等的褻瀆之罪!
所有虔誠的神官們都很清楚這些,不過卻並不會心生嫉妒甚至怨恨,因為神明就在身邊!七位主祭的種種神異就是典範,時時刻刻都在顯現著神聖原本的某些樣子。
他們由此更加篤信七曜諸神的偉大,僅僅一道神明幻影就可以匹敵神壇!憐愛世間的神明們只是不想引起爭端,消耗無辜者的生命,所以才會如此低調,所以才會放任海瑟家族那樣的異端繼續存在。
所以在這個時間段里,這座廟宇中並無侍奉之人。
信徒們也就不會看到,七位主祭曾經就像蒼鷹盯住的小獸一般戰栗,曾經就像普通的老者一般虛月兌!
五曜主祭身材略顯矮胖,他剛剛才蒸干了汗水,忍不住開口問道︰
「三曜,那兩位…確定離開了麼…」
另外五雙眼楮齊刷刷望向三曜主祭,他的實力是七位主祭之首,同時還是神殿三廳中的「神獄廳」長,平日里許多事情都是由他作主。
三曜主祭閉目感應一番,道︰
「嗯,已到新月大陸了。」
六位主祭這才真正放松下來,整理好了袍服和冠冕,一曜主祭道︰
「三曜,這次是我的授意,確是魯莽了些!想不到絕好的機會,居然還是滅殺不了那個褻瀆之人!」
三曜微微一笑︰
「一曜,你太心急了,神明關注之人又豈能小覷,就當作一次稍微過分的試探吧!神明諭令,不也只是試探麼。」
「那…納蘭家族呢?」
「當然要保下來!哪怕從此廢除獵魔武裝也可以!」
「…獵魔冕下那邊?」
「神獄廳中材料任祂挑選!若是不夠的話告知于我,各地分廳優先供奉,務必要讓獵魔冕下滿意!」
七曜主祭輕聲道︰
「不知那褻瀆之人額頭上的東西…」
三曜主祭打斷了他︰
「神明自有聖斷,那些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至上梵天、七曜吾神!我們只需要時刻傾听神諭,無條件服從罷了!」
六位主祭聞言,同聲頌道︰
「梵天在上!」
神廟中靜了片刻,只听容貌最為蒼老的四曜主祭喃喃說道︰
「…我的壽命怕是沒幾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此次戰役結束…榮登梵天之前,能不能親眼目睹吾神的光輝閃耀人間…」
五曜主祭接口嘆道︰
「教義有言︰’有生皆苦,舉世多艱’!听聞梵天神國擁有億萬界域,卻為何遲遲不來納我人間…吾神的計劃為何遲遲不願實施…難道…」
「五曜!住口!」
三曜主祭一聲厲喝打斷了五曜主祭,冰冷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五曜主祭頓時收聲,汗如雨下!
三曜主祭漠然說道︰
「永遠不要質疑神明!所以,永遠不要再提這些!我為神獄廳長,擁有廢立主祭之權!諸位或許都該學學二曜,不要讓我有機會行使權柄!」
六位主祭紛紛點頭,一直沒有開口的二曜主祭哈哈一笑,卻是毫無聲響!他的舌頭只剩下很短的一截,竟似被自己生生嚼斷!
三曜主祭忽然定在座上,雙眼上翻,幾乎只剩下眼白!
其他六位主祭連忙離座躬身,不敢直視三曜主祭,良久之後,只听三曜主祭道︰
「吾神又有諭令!當務之急,還是要優先得到那件東西!不容任何閃失!」
六曜主祭聞言,面現難色︰
「可是候選者那邊…」
三曜沉吟片刻,低聲道︰
「把那四人召回來,消減神力,短期之內可堪一用!」
「還差一位呢?」
「唔…我看納蘭家的就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