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于道先的腳程,很快便到達了下一站,安人城。
這座小城還矗立著一段段青石古牆,經歷了漫長的歷史依然不倒,儼然成為了曾經輝煌過的象征。
修建多年的小城,也繞開了這些舊城牆的限制,兩者互不干擾卻又相輔相成。
「好一個愜意悠閑的生活!」
「可惜啊,可惜……」
天魔眼大開,望著小城上的紅塵氣息逐漸沾染上灰黑之色,他的口中滿是嘆息,卻沒有做出任何行動。
身為天仙大能,又墜落凡塵人世,他能夠做的,很少。
天道和人道,在他身上設下了一重重枷鎖,再加上天魔的性子本就自私自利,于道先便放任劫力逐漸蔓延。
「嘿!大不了,換個地方就是!」
「天下之大,本座這天魔之尊,還能沒有安身之處?」
自嘲一下,他撒開步子,混在百姓之中進入了小城。
……
「這位爺,里邊兒請!」
「不知您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宿?」
跑堂的小二,將于道先引入店中。
一見來人細皮女敕肉,雖然衣著不甚光鮮亮麗,但難掩富貴氣質。掌櫃的便知道,大主顧來了!
在此等亂世,哪怕是大富大貴之人,也不敢肆意招搖,生怕一不小心便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去,一邊兒去!」
他連忙將小二轟到一邊,親自接待。
「是,是,展櫃的您請!」
小二點頭哈腰滿臉笑意,將地方騰給了掌櫃的,但心中不知暗罵了幾百遍幾千遍。
即將到手的賞錢,就這般被截和了!
小二的心思,掌櫃的可一點兒也不在乎。
在老子手底下討飯,還想跟老子爭食兒不成?
看也不看小二一眼,他直接笑臉相迎。
「這位貴客,不知您有何吩咐,小店一定包您滿意。」
「開一間上房,再配些好酒好菜!」
「好 !您先隨我上來,酒菜馬上便好!」
掌櫃的前方帶路,將于道先帶到了最奢華的客房。
說是奢華,其實就是屋子大了些,擺件齊了些,打掃得干淨了些!
「貴客您看,這間屋子可曾滿意?」
「這間屋子坐北朝南方方正正,而且陽光通透……」
生怕他不滿意,掌櫃的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行吧!就這間了!」
「沒事兒不要來打擾,有事兒我自會吩咐你們!」
于道先掏出一枚銀元,拍在了掌櫃的手心。
「好,好!貴客您盡管放心,本店一定會保證您的清靜,不讓外人打擾的!」
「那鄙人就不打擾您了!」
得了這麼一大塊銀餅子,掌櫃的心中瞬間樂開了花。他當即退出房門,將清靜留下。
「嘿嘿,只是一點兒身外之物,便引得他們欲念四起心思多變!」
「紅塵俗世,果然是個好地方啊!」
天魔最愛玩弄人心,哪怕是附體重生的于道先,也不例外。
……
這位天魔之尊,在客棧中窩了幾天,終于迎來了滿城風雨。
一道道彌漫著硝煙的氣息,隨著微風傳到了安人城。
「還是來了!」
百姓們沒有絲毫察覺,但他可是全都看在了眼中。
出城的人越來越多了,但出去的,往往是那些個大戶人家。
他們都有自己的關系網和渠道,消息可比尋常百姓靈敏得多!
但是這些個富貴人家,可不敢大張旗鼓地轉移家產,生怕引起城中的混亂,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等這些大戶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那些個小戶,才驚醒過來!
不過此時,已經晚了!
咻!……
轟隆隆!……
里啪啦!……
一連串的炮彈轟鳴,伴隨著火槍交擊之聲,頃刻間打亂了小城平靜的生活。
那一段段青石古牆,最先遭了難。
炮彈嵌在牆體上,好似多米諾骨牌般一一傾倒,這些古老的建築,走完了它最後的生命。
「不好,天兵和朝廷打起來啦!」
「大家快逃啊!」……
戰火的摧殘,死亡的威脅,小城百姓人人自顧不暇,拖家帶口開啟了逃亡。
但是,事情並非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亂石飛濺,房屋倒塌,野火四起,傷亡不斷……
「爹,娘,你們快出來啊……」
「女兒,我的孩子……」
慘劇,一幕幕發生。
混亂,以及滿目的瘡痍!
于道先打開窗戶,居高臨下俯視一切,任由生命陷入無盡的沉淪。
人間煉獄,最容易催生魔頭。
但現在有他這位天魔之尊鎮壓此座小城,所有的魔頭魔念,全都似乳燕歸巢般,融入了他的體內。
「本座做人,終究還是不到位啊!」
「見此情景,應該早些下去拯救蒼生才是!可是我的心中,為何沒有絲毫起伏呢?」
感受著渾身涌動的力量,于道先心中依舊古井無波,但這種狀態明顯是不對的!
他,想要出手了。
但就在此刻,一股無比沉重的力量瞬間降臨在他的身邊,束縛了他的行動,也束縛了他的念頭。
「天道,你本無情,但為何又偏偏出手阻攔于我呢?」
于道先不解,輕聲問詢卻未得到任何答復。
天道,就是這般的,冷酷。
「呵呵,既然你不讓本座出手,那本座只好做個看客嘍!」
天道束縛了他的力量,卻禁錮不了他的自由。
他推開房門,一步一步下了樓。
「貴客,貴客!」
「兵荒馬亂的,還是繼續躲著吧!千萬別出去啊!」
店小二就藏身在櫃台身後,見他此時冒險出來,趕緊招呼一聲。
至于掌櫃的,早就逃得沒影兒了。
「放心,我沒事的!」
「唉?你這個人,怎麼不听勸呢?」
「算了,你的生死又與我有什麼關系呢?你的賞錢,我又沒有領到,瞎操這些心干嘛!」
看他如此任性,店小二輕聲嘟囔著,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閑庭信步!
這般悠閑的模樣,與街上慌亂逃竄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人撞了他,他也不惱。
踫見摔倒在地的,他也上前扶上一把。
人們只顧慌著逃命,對他的異樣毫不在意。
反倒是有位老者被他攙扶後,眼含熱淚,不住地勸道︰
「後生啊,你快快逃命去吧!」
「我老了,走不動了,要死就死在這里吧!你還年輕,還有光明的未來……」
「老人家,我會的!」
他的話語,有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老者听完之後,頓時放寬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