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皇宮之內，再也不是燈火通明之所。零零散散的燈火，訴說著一片寂寥之情。
天王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之上，眼神有些呆滯。
龍椅上方的牌匾，「太平一統」四個大字，在燭火的映襯下，若隱若現。
如今潰爛的局面，再對比這幾個大字，竟是如此的諷刺。
此刻天王盯著殿外，仿佛已提前知曉于道先的到來。
兩三年不見，他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大人物」。
內憂外困之下，這幾年過得確實不太如意。兩鬢斑白以及臉上的溝壑，昭示著天王已經老了。
心，也老了。
「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天王雖然沒有看清眼前的黑影，但還是開口了。內在的他與外在的他，大為不同，似乎有某個存在寄居在他的軀殼內，就像于道先一樣。
「果然，天王知曉我的來意！」
「我來此就想問一下，為什麼！」
這個問題，已經壓在心中太久了。當他問出這句話後，念頭竟無比的通達。
「你是替自己問的，還是替他問的？」天王向于道先確定道。
這個「他」，自然是指于先。當年正是天王的一聲呼喊，才導致于先分神，身死在妖火桿子之下。
「如今，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听到天王的發問後，于道先頓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前的天王，絕非凡人！他，就是操控一切的幕後黑手！
「或許吧！」天王模稜兩可地應了一聲，而後才給出了答復，「要怪就怪你太過出風頭，引起了他的不滿！」
于道先頓時听明白了，這個「他」，是天王的本體，他當即反問道︰「這麼說來，是他違背了你的本意。于先之死，豈不是將你的布局全部打亂？」
于先的起乩之術，是「天王」手把手教出來的。大力培養這麼一位修道種子，他肯定另有圖謀。
只是沒想到，「天王」的本體卻起了疑心，借洋鬼子之手，除掉了于先這個忠心耿耿的「心頭大患」。
「一切皆有定數，但定數也離不開變數！」
「若沒有變數，你為何能夠來此呢？」
天王話鋒一轉，打起了玄機。
「我，是變數？」
于道先仔細琢磨對方的話，心中卻出現了更多的疑問。
「我這個變數，是否依然掌控在你的手中？」
「而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他亮出天魔道果，以浩瀚的威壓和幽深的天魔之力，沖向了眼前之人。他要溯本追源，徹底揪出這位幕後「棋手」。
「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
「只不過，不是現在的你，所能接觸的！」
天王一動不動，任由天魔之力侵蝕自身。
「本座，偏偏要試一試！」
天魔的執拗勁兒一上來，于道先頓時不管不顧了。
「果然，魔就是魔，逃月兌不了天地的桎梏！」
天王嘆息了一聲，並沒有嘲諷之意。
「若是順應天地之道，又何來的桎梏？」于道先反駁了一句。
「遵循天地之道，確實有偉力加身！但是，這樣的魔，還算是魔嗎？?」
「你現在究竟是人，還是魔？」
抓住了他話語的破綻，天王一聲厲喝，便將于道先震懾在當場。
「是人？是魔？是人？是魔？」
他之前一直朝著人道靠近，確實與天魔之道偏離太多。如今被人質問，一陣迷茫縈繞在心，不知該作出何種選擇。
恍恍惚惚之中，天魔本性再次暴露。
「是人！更是魔！」
「凡人才做選擇，本座，全都要！」
天魔的胃口太大，人與魔的種種好處無法割舍，全部要吞下。
「既然如此，你將為此付出代價！」
天王口含天憲，頓時引動了天道的感應。
之前與天魔道果相融的于先殘魂，在天道的不斷催動下，竟然成為了從內部瓦解道果的力量。
「天魔道果，歸位！」
于道先察覺不妙，急忙將道果召回。
可是天道已經徹底禁錮了這方天地，道果也被定在大殿之中，無法挪動。
里啪啦！
一陣清脆的響聲過後，漆黑的天魔道果片片碎裂，如花瓣般輕舞飛揚。
噗！
受到道果的反噬，于道先當即噴出一大口精血，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萎靡不振。
沒有身死當場，已經是萬幸了。
「破，而後立！」
「不如，歸去……」
天王十分滿意當前的結果，當他說完這句話後，便合上了雙目。而天道抹去了心頭之患，同樣散去。
大殿之中，再次恢復平靜。
呼！呼！
只有于道先喘著粗氣，心有不甘。
飄蕩在空中的精血，散落成一片血霧，將碎裂的道果團團浸染。
好似要將道果粘合一般，在精血的力量之下，道果碎片被拉回原位，再度變得「圓滿」。
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圓滿」，內里，卻早已變成一團漿糊。
這股混亂的「漿糊」力量再度爆發，若是不加控制，天京城必將被夷為平地。
「不好！」
「無聲，快逃！」
于道先，根本沒有料到會引發這種變化，他並不想，毀掉這片天地。況且，他的妻兒還在城中。
在他萬般無奈之際，天道去而復返，為之前的出手付出相應的代價。
砰！
虛空之中，突然炸開一個漆黑的孔洞，瞬間將天魔道果吸入其中，化解了這次危機。
「總算，擺平了！」
于道先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肉身直挺挺摔在地上，再無聲息。
「相公！」
賴無聲听到冥冥中的呼喚，猛地站起身來。懷中的小嬰兒，同樣「哇哇」大哭！
「英蓮，我出去一趟！」說完，她便展開真空家鄉，直直奔向皇宮深處。
「聖母！」英蓮聖女來不及阻止，對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賴無聲循著感應，直接降臨在大殿之中，見到的，卻是相公殘有余溫的尸體。
「相公，你醒醒啊！」
「你為何如此狠心拋棄我們孤兒寡母，就這樣去了……」
任她撕心裂肺，也終究喚不回于道先的生機……
第二日一大早，賴無聲身著一身素衣，帶著孩子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來時三人，去時依舊三人。
只不過，這一次陪伴在她身邊的，卻是英蓮聖女。
「聖母，節哀！我相信道先大人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你們母子的……」
「嗯，我知道！」賴無聲使勁點了點頭，「所以，我會好好活著的！」
……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