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被安排給了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和尚做侍者。
听僧眾偶然提起,這老和尚乃是代某位貴人出家,因而在寺中的地位非比尋常,旁人也不敢得罪。
如今此人上了年紀需要人服侍,一眾弟子都避而遠之,沒想到林世兩人貿然前來,給眾人解了圍。
這老和尚面上是個和善之人,但內里卻極為挑刺兒。
他指使著林世做些挑水、打掃等雜役之事,稍有不滿意之處,便又打又罵,十分看不順眼。
「再忍一忍!」
「是我帶著付馬來此的,總不能扔下他一人受苦。」
但他不知道的是,付馬的日子可比他要好上許多。
咬了咬牙,林世又強撐了一段時間。
但老和尚見他如此服軟,變本加厲,惡言惡語不斷,拳打腳踢相加,盡情發泄自己的壞情緒。
直到三個月後,林世終于忍無可忍。
「好你個老和尚,如此欺辱我輩讀書之人!」
「古語有雲︰廉者不受嗟來之食!這嗟來之食,不吃也罷!」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僧袍,趁著夜色下了山。
離去之意如此堅定,就連棲身的天魔也無法左右。
待第二日一早,老和尚起床招呼他時,久久沒有回應。
「這懶貨又欠打了!」
少了人服侍,老和尚只好自己起身,怒氣沖沖奔向了僧堂。
「素世呢,素世哪兒去了?」
他大吼大叫,驚動了僧堂內休息的眾人。
「長者息怒,我等從昨日晚上就未曾見到素世師弟,想來應該是服侍您呢,便沒有過多打听!」
僧眾弟子紛紛解釋道。
「他服侍個鬼哦!一定是這小子,叛了山門逃下山去了!」
「和尚我都沒還俗呢,他怎麼敢私自下山去!」
「抓,去把他給我抓回來!」
老和尚氣得火冒三丈,吩咐眾僧速速開展抓捕行動。
因為自己淋過雨,這老和尚也想看到他人多淋一陣。
此舉,自然驚動了慶雲寺的長老。
「難辦啊!素世剃度之時沒有度牒,他並非我寺的正式弟子!」
長老一時陷入了兩難。
「回稟長老,雖說他並非我寺弟子,但好歹也受我佛門庇護仨月,不能讓他輕易敗壞我等名聲!」
知客僧眼珠子一轉,想到了個好主意。
「不如咱們廣發法帖到附近禪院,一則防備他再度掛單,二來,說不定某個禪院還能幫著咱們把他遣送回來。」
「也好!既然入了我佛門,當潛心禮佛,怎能因為怕苦而中途放棄呢?」
長老點了點頭,默許了這個舉動。
林世跑路了,卻導致付馬的度牒飛速辦好了。
這下子,本不想出家的付馬,和尚身份徹底坐實了。
「林世,你這個混蛋,跑路時竟不帶上我!」
「我咒你這一輩子沒朋友,不光沒朋友,還孤獨終老!」
付馬握緊了手中的度牒,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里卻不斷詛咒大罵。
……
卻說林世下山之後,再入佛門的心思頓時淡了,因而沒去任何寺院搭掛。
「慶雲寺吃百姓供奉,卻對我這眾生一員又打又罵,實在不當人子!」
嘟嘟囔囔心中暗罵了一陣,心中突然涌出了一個念頭。
「不如,再去道門試一試?」
這個念頭可不是憑空而來的,一方面是他本身的意願,另一方面也有于道先的引導。
「之前天魁星主口口聲聲人道大計,不知道門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而今重來一次,本座前去試探一番!」
「該去哪處道門呢?」于道先不斷盤算著。
天下之大,當以龍虎山為道門魁首。
可是如今沒了魔星身份的庇護,他也怕當代天師看出一絲端倪。
「正好,本座對招魂趕尸之術略通一二,不如再去一趟會稽山吧!」
將光頭用頭巾包了,遮掩了身份,再蓄起長發,為深入道門做準備。
……
會稽山,乃是大禹的發跡之地,也有茅山之稱。
道門茅山一脈,在此地設有山門。
于道先身上的茅山道術,全都是當年從那趕尸的惡道人身上得來的,糅雜了魔門秘術,空有其表而已。
不過糊弄糊弄,也能應付過去。
「道長,弟子誠心來投,還望道長收留則個!」
在天魔的庇護下,林世風雨兼程,順利來到會稽山下。
經過道童的引路,他終于見到了天寧觀的何道長。
「你的緣法,不在我觀!」
何道長瞅了他一眼,淡淡拒絕。
「這牛鼻子老道,怎麼一股子和尚味兒?」
于道先暗中鄙夷了一句。
「道長,弟子我也曾有幸見識過招魂和趕尸秘術,習得了一絲皮毛,這如何不是與道有緣?」
林世順著天魔的意念回答。
「招魂趕尸,小技爾!非吾道也!」
「既已來此,老道便指一條路與你!」
听完他的話後,何道長立馬換了一副語氣。
畢竟,招魂和趕尸秘術被一個外人學了去,隨時都有泄露的風險,他也不願見此事發生。
「還望道長賜教!」
林世倒要看看,對方還能有什麼說辭。
何道長將浮塵一甩搭在了胳膊上,而後伸出手掐指一算。
「去蜀中吧,你的機緣在那里!」
蜀中號稱天府之國,最是人才輩出。
「這老道士,嘴上到底有沒有把門兒的?」
「他若推薦本座去龍虎山,倒還可靠一些,蜀中又是什麼鬼?」
龍虎山為太清一脈,茅山出自上清一脈,俱是三清門下,氣脈相通。不明白道門的算計,于道先這位天魔也是一臉懵。
不過,料想這老道士也不會胡亂開口。
「蜀中嗎?待弟子前去踫踫機緣,若是找不到好去處,弟子還會回來的!」
林世躬身拜了一拜,轉身告辭下山。
說來也怪!
等他越來越靠近蜀中,于道先越能察覺到體內某種力量的覺醒。
這股力量剛開始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光點,而後逐漸壯大凝聚成團。
「魔星!怎麼是魔星的力量?」
等到力量成形之時,于道先一眼便認了出來,他不禁懷疑道,「林世,竟是那多出來的第一百零九顆魔星?難道這一次,要湊足三百六十五顆魔星嗎?」
還未等他細細追究,耳邊卻隱隱傳來付馬的罵聲。
「林世……我咒你這一輩子沒朋友,不光沒朋友,還孤獨終老!」
這道詛咒,竟然跨越了時空,降臨到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