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子的口諭和放權,于道先將一切布置得極為妥當。
似乎有某種力量在不斷推動事情的發展,未曾受到任何的阻力。
轉眼間,已來到二月時光。
是日,天氣一反常態,變得陰蒙蒙的。雲層之上,不時有悶雷聲傳來,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龍抬頭之際,便有春雨灑落;驚蟄時節到來,更有雷霆轟鳴。
老天爺,可真是給足了面子。
「啟稟教主道君,那雲層之上的,正是隨青華大帝出行的雷部天兵!」
「此刻他們已列隊整齊,就等著正式拜見陛下呢!」
于道先風塵僕僕來到艮岳園,上報天子這個「好消息」。
「好,這段日子,辛苦靈素真人了!」
天子對今日的天象十分的滿意,更對今晚的行程,尤為激動。
「一切,為了官家服務!」
「貧道這便前往宣和殿主持大醮,還望陛下準時到來。」
說罷,他又匆匆而去。
忙活了兩個多月,終于等到了他奠定身份地位的最終時刻,可不能大意了。
回到宣和殿前,他拾級登上法壇,指揮下方的兩千余名道士,或誦經禱告,或丹砂畫符,開始了羅天大醮。
畢竟要迎接的乃是青華帝君下界,排面可不能太小。
眼看天色漸漸暗去,天子也擺駕如約而至。
此時春雨已停,但天上的雷霆卻在繼續。
于道先將天子迎下龍攆,口中沉聲喊道︰「恭迎長生大帝君!」
法壇四周的兩千余道士同時山呼萬歲,又高呼「恭迎長生大帝君」,與天上的雷聲交織在一起。
嚓!
霎時間,天上一道霹靂劃開天空,照亮了下方光景。
法壇附近那些道士的身影,在電光的照耀下,密密麻麻的影子投在宣和殿前,當真似天兵天將下凡。
天子雖然見過無數大場面,但這種場面也不多見,十分的受用。
他完全沉浸在會見神靈的激動和忐忑中,只能任由林靈素擺布。
「陛下,請!」
于道先滿意地笑了笑,而後將天子迎入殿中。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道弧形鐵網,將整個空間一分為二。
鐵網之上,還有一道細細鐵鏈,直直通向殿外屋頂的鐵棒。
「靈素真人,這是何意?」
天子看殿內的布置好似牢房一般,再一次找回了心智,心中還浮起了一絲不安。
「啟奏天子,所謂天人相隔,相見卻不相識。」
「您看這鐵網,都是照我道門符編織而成,如此才能確保青華帝君,不沾染紅塵之氣。」
天子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鐵網上盡是彎彎曲曲的紋路,雖然看不太懂,但確實像那副樣子。
這般解釋,才總算打消了天子的部分疑心。畢竟天子孤身一人與神靈會面,若是眼前的靈素道人不安好心,他可沒有什麼自保之力。
想到此處,天子趕忙吩咐道︰「時辰快到了吧,速速請青華帝君下界!」
「貧道,遵旨!」
于道先輕聲一笑,徑直來到鐵網面前,口中念念有詞。
隨後他將手搭在鐵網上,掌心電光猛烈迸發而出,順著鐵鏈蜿蜒而上,直通天際。
嚓!
雲中的雷霆好似受到召喚,凝結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瘋狂傾瀉向屋頂的尖尖鐵棒。
「天神降世了!」
「天神降世了!」
如此震撼的一幕,引得殿外道士齊聲尖叫。而後齊刷刷的,向著宣和殿的方向頂禮膜拜。
當然,這也是于道先提前布置好的安排。若是不謊稱天神降世,恐怕四周的禁軍護衛,非得沖進殿中護駕不可。
見這群道士態度如此恭敬,再加上雷霆電光如此璀璨耀眼,隨聖架而來的護衛們也禁不住這煌煌天威,忍不住伏身叩拜。
磅礡的心念之力涌入殿中,成為了于道先的手段。
雷電接引而下,與眾生心念結合,化作一道奪目的身影。
人影的身上電光如蛇游走,落到腳下的地面,瞬間燒出一塊塊漆黑的坑洞。
更有電光以迅雷之勢,襲向天子的面門,嚇得他連連後退。
但是,恐怖的電光落到鐵網之前,仿佛受到了某種「克制」,頃刻間便消散一空。
「果真是道家手段!」
見電光無法真正靠近身前造成傷害,天子這才龍心甚安,大聲贊了一句。
「啟奏長生大帝君,這位便是青華帝君的人間化身了!」
于道先轉過身來,向天子引薦道。
「龍庭徽宗,見過青華帝君!」
天子站定,向著鐵網對面的人影隔空一拜。
雖說他是長生大帝君「轉世」,還是青華帝君的兄長,但他現在頂著凡胎,對于神靈還是要體現恭敬之意。
里啪啦!
青華帝君身上電光四射,一動不動受了他這一禮。
「青華帝君下界,可有神諭?」
天子又追問了一句,可是半晌過去,對方卻無絲毫回應。
「靈素真人,帝君這是何意?」
等了許久,天子也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轉頭瞧向了身旁之人。
「陛下,勿怪!」
「這雷霆霹靂之聲,便是帝君神諭,只是無法被凡人解讀而已。」
「哦,朕也是凡人嗎?」天子反問道。
「陛下自然不是凡人,只是受凡人軀殼的束縛而已。」
「陛下,您請看!」
于道先將手指,指向了鐵網下的地面。
天子放眼望去,地上黑一塊焦一塊,似乎蘊含著某種獨特的規律。
「咦,確實有變化!」
並非八卦,也非九宮,反正他是沒能看出什麼來。
兩人正自說著話,天上的雷霆漸漸隱去,連帶著青華帝君的身影,也迅速消散。
「恭送青華帝君!」
于道先眼疾手快,立馬躬身行禮。
「恭送青華帝君!」
天子也連忙與帝君道別。
少了電光的 里啪啦聲,整個宣和殿一下子清靜了許多。
「陛下,此時可以放人進來了。」
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天子沉聲喊道︰「來人啊!」
殿外的內侍和護衛,一听到天子的傳喚,爭先恐後進入了殿中。
「我等護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眾人呼啦啦跪成一片,等候天子的口諭。
「陛下,可著人將前方三處挖開!」
于道先朝著前方點了三下,盡是最為焦黑的三片。
「去,照靈素真人的話去做!」
「臣等遵命!」
當即有內侍領了口諭,找來了鐵鍬鋤頭等物,對著地面就是一頓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