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棺槨做好了,請您出去看看。」
屋內還沒消停,又有人來回話。
如火上澆油一般,史太君破口大罵︰「哪個天殺的做了棺槨?把他找出來,我今兒個非打死他,先讓他躺進棺材!」
正鬧得不可開交,一陣清脆的木魚聲,響徹整個府院。
「南無阿彌陀佛!我等能治!」
佛門獅子吼,鎮住了鬧騰的眾人。
「快,快將大德高士請進來!」
史太君和王夫人哪里還坐得住,連忙命人出門兒相請。
沒一會兒,便見一個癩頭僧和蓬頭道人,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哼,該來的還是來了!」
一听聲音,再加上身形,無聲便想起了小時候踫到的,要拆散她一家的和尚。
「這兩個家伙,怎麼帶給我的感覺如此熟悉?」
補天石中的于道先,也頗為納悶兒。
不過,也正是這種熟悉感,倒讓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解決辦法,暫且不提。
小小的魘勝之術,道侶二人只要動動手指便能化解,但終究是寶玉和鳳姐兒的劫難,他們也不稀罕摻和。
這不,有上趕著的家伙。
賈政見這一僧一道奇形怪狀,眉頭微微皺起,問道︰「師父二人在哪座廟里修行?」
癩頭僧笑著回道︰「大人無須多問,我二人只為府上不利之人而來!」
「倒是有兩個中邪了,你們可有符水醫治?」
蓬頭道人卻開口了︰「你家有稀世珍寶,還找我等要符水?」
一听此言,賈政算是明白了。
「大人不知那玉的妙用,待我等誦經加持,便能靈驗了!」
賈政點了點頭,將那玉從寶玉脖子上摘下來遞與二人。
「唉!青埂峰一別,匆匆已過十余載!」
一僧一道長嘆一聲,又說了些瘋話,便將玉還給賈政。
「此物通靈,懸掛于臥室門上,三十三日後,包管恢復如初!」
言畢,轉頭便走,眾人根本攆不上他們。
「這兩個狗賊,真是會做順水人情!」
氣得于道先,恨不得現在就露面,將那二人拿下。
但是,他另有撒氣的手段。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寶玉和鳳姐兒受的罪,加倍返還到馬道婆身上。
足足哀嚎了三日三夜,那老虔婆才總算得以解月兌。
至傍晚時分,床上兩人已經清醒,開口喊肚餓。
眾人大喜,忙熬了米粥服侍。
待三十三天之後,寶玉不但身強體壯,臉上的燙傷也消去一干二淨。
……
廝混多日,寶玉不知何等快活。
話說這一日,他因撩妹不成反而淋了一身雨,但听屋內歡聲笑語,卻無人來伺候自己,心中頓時火大。
叫了半日,才有人听到,前來給自己開門。
他一肚子氣沒處撒,等來人給自己開門時,一腳踹在了那人的肋上。
襲人「哎呦」一聲,委身在地。
寶玉一看踢錯了人,連連道歉︰「我長這般大第一次生氣,沒想到誤傷了你!」
那頭襲人也忙著安慰他,說自己無事。
強忍著疼痛等到了晚上,襲人從夢中驚醒,咳嗽兩聲,吐出一口濃痰來。
寶玉听到動靜,心道白日里踢得重了,連忙掌燈來看。
呵!那豈是痰,分明是血!
霎時間,兩人心涼了半截。
不過襲人終究是丫頭命,可不敢勞師動眾驚動別人。
只讓寶玉壓下消息,第二日問了大夫拿了藥,按方治療。
屋漏偏逢連夜雨。
忠順親王府來人見賈政,要找一個做小旦的琪官。
這琪官,曾和寶玉打得火熱。
賈政听了又急又氣,連忙命人將寶玉喚來。
寶玉哪肯承認此事,只道不認識此人。
哪知忠順親王府早就打听到了,他腰間的汗巾,就是那琪官送的。
如此私密事都被知曉,寶玉終是瞞不住了,只得將琪官的住址說出,及早月兌身了事。
賈政沒想到還真有此事,黑著臉送王府之人離開,又令寶玉站在原地不準走動。
等他回來時,又見賈環與幾個小廝亂跑,心中更氣。
「你跑什麼?像野馬一樣沒個管教!」
賈環最怕父親,當時骨軟筋酥,但他有急智,忙為自己辯解道︰「父親大人,只因從井邊路過時,看見個淹死的丫頭,甚是嚇人!」
「好端端的,誰去跳井?」
「若是讓外人知曉,祖宗顏面何在?」
賈政連連呼人,要去處理「家務事」。
賈環一把上去抱住他的衣襟,貼膝跪下道︰「父親大人莫生氣,此事除了老太太房里的人,別人一點兒也不知曉。」
「而且,我還听說……」
說到這里,他給小廝們使了個眼色。
小廝們察言觀色慣了,當即退去。
賈環這才接著小聲道︰「听說寶玉哥哥與那人攪合不清,有一日未能得逞,還打了那金釧兒一頓,因此便賭氣投井了。」
「逆子,逆子!辱及先人!」
听得賈政是三魂離體七竅生煙,急忙令人將寶玉拿下。
他氣呼呼直挺挺坐在椅子上,為生了這麼個東西淚流滿面。
「拿棍子繩索來!」
「將各門關上!若是有人通風報信,立刻打死!」
此話一出,听得賈環心里樂開了花。
「寶玉啊寶玉,惹怒了父親,我看這次誰還能救你!」
寶玉被賈政喊住,暗道不妙。
想找個通風報信之人,卻遇到了位又聾又糊涂的老嬤嬤,三句兩句說不清楚。
正急得跳腳時,父親身邊的小廝已經過來了。
將他押入書房,賈政也無暇問他,只是命人將其嘴巴堵上,舉起棍子打。
小廝們卻哪敢用力,只得裝裝樣子。
氣得賈政一腳將其踢開,拿過棍子狠狠掄了三四十下。
眾人見打得重了,嚇得趕緊退出去,派人前去報信。
王夫人一听不得了,匆匆忙忙趕往書房。
賈政一看溺愛的來了,心頭更是火上澆油般,棍子越發狠辣。
「老爺啊!」
王夫人哪里見他發過這般大的火,一下沖到丈夫的身邊,攔腰截住。
「寶玉雖然該打,但是老太太那邊不好交代!」
「打死寶玉事小,若惹得老太太不自在,豈不事大?」
她說話的分量雖不重,但有史太君做靠山。
「哼!我養了這個不肖的孽障,已是大不孝,不如今日一並勒死了,以絕後患!」
說著,便又握緊了繩子。
王夫人嚇得趕緊哭訴道︰「看在你我夫妻份兒上,饒了他這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