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畫完後,老板點點頭,「都是常見的東西,我估模著這些加起來也要十兩以上,你真的要訂制一套嗎?」有這錢,還不如拿來做銀手鐲呢。
「你得先交二兩做定金。」
「什麼時候能做好?」元隨君問道,一邊交了二兩銀子做定金,店老板給他寫了一張定金的紙條,還蓋上了自己手指的紅印。
「這些都不難做,明天下午過來拿即可。」
了卻一樁心事,元隨君也松了口氣,準備回去。
出門的時候,他眼角余光瞥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元隨君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蘇悅靈的大伯母蘇廖氏。
元寶姝前段時間將蘇廖氏上門試圖「借錢」一事同他說過,這也讓他意識到,蘇悅靈以前在蘇家的日子只怕沒那麼如意,對于蘇廖氏自然沒好感。
蘇廖氏這鬼祟的模樣一眼就能猜出她只怕又不安好心,只是不知道這回倒霉的是誰。
順著蘇廖氏的方向望去,元隨君見到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身影——一個戴面具的身著繡著青竹藍衫的男子。男子身形頗為眼熟,元隨君從他的衣服認出這是張成望。
他眼底泛起了看好戲的意味,最終還是跟了上去,在路過一個攤子的時候,他順手用兩文錢買了一個面具,蓋在臉上。他看到張成望走進了縣城東南角的那個死胡同里。
元隨君心中有了主意,抬腳走去另一個方向,從那邊的話,正好是到胡同的另一側,隔著牆壁,能夠听到對話,但又不至于被當事人發現。
至于蘇廖氏,那自然是義無反顧地跟了上去。
張成望不知道自己背後有小尾巴,輕車熟路地來到死胡同里,走到里面,他手中握著一卷紙,紙上是他這段時間的作品。
兩篇策論,三篇詩詞,都是以秋冬為主題。張成望估模著等院試結果出來後,城里的讀書人又要開各種詩詞會,這些都會派上用場。
至于那兩篇策論,則是他的老客戶李員外的獨生子李堅約的稿子,一篇策論願意給10兩銀子。這兩篇交上去,扣除掉牙人的抽成,他到手都能拿到16兩。
張成望琢磨著這錢可以拿來買田地。
張成望等了一會兒,終于等到了他一貫合作的牙人張大到來,張大口風一貫很緊,從不漏出客戶的信息。但為了以防萬一,張成望每次和他踫頭都會戴上面具。
他在張大面前自稱自己叫袁謙。
張大見到「袁謙」,露出了笑臉,「袁先生來了,這回寫了幾篇了?」
張成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更老成一些,「李員外要的那兩篇策論已經寫好了,另外還有三篇秋冬相關的詩詞。」
張大眼楮亮了起來,說道︰「你若是信得過我,我現在就把這些送到李員外家,反正距離這里也不遠。」
張成望也想盡快拿到這錢,點點頭。
張大知道這是大生意,也想盡快促成這事,他好拿到好幾兩的佣金,他飛快地跑了出去。
一炷香後,張大再次回來,他額頭上都是汗,顯然一路都是跑著過來的,他一張偏黑的臉因為激動而泛起紅光,「先生大才,員外家的公子對你的文采贊嘆不已,一氣給了我50兩。」
「這40兩你拿著。」
他這回直接就拿到10兩銀子了。
張成望眼底泛起了喜悅,先前的他變賣文章,一年最多就是三十兩,這回賺得可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了。
他接過銀錢,收了起來,對張大說道︰「我接下來大概要忙碌一段時間,這幾個月只怕不能合作。」他八月就要院試,心思都得放這上面。
張大拍了拍胸膛,「沒事,我可以等。要是您有了新的作品,記得還找我老張。」
砰的一聲響起,很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東西發出的聲音。張大警惕地望向不遠處的巷口,大步走了過去。張成望一顆心也提了起來,難不成是有人偷听到他們對話?他安慰自己,自己始終帶著面具,用的還是假名,對方就算听到了,也不知道他身份。
而且袁這個姓氏……怎麼也聯系不到他身上。于是他再次平靜了下來。
張大回來後搖搖頭說道︰「沒什麼事,一只野貓跑過去的時候,把罐子給撞倒了。」
張成望沖著他微微點頭,他沒有要和張大說太多的意思,免得暴露自己更多的信息。
和他一牆之隔的元隨君眉頭狠狠地鎖了起來。
他沒料到張成望居然是靠著給人當代筆而換來的錢。作為一個讀書人,卻做出這種行為,可以說是毫無禮義廉恥,不擇手段。
尤其對方取的化名袁謙……
這姓不會是想到時候東窗事發的話禍水東引到他頭上吧?
元隨君臉上浮現出冷意,如果他真打這主意,就別怪他揭下他的臉皮了。姑且不說,他和張成望筆跡完全不同,他的自成一派,張成望的字體卻是光正拘謹,屬于最中規中矩類型。
也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字畫無法變賣,所以他才選擇這條道路。但即使是元隨君最缺錢的時候,寧可抄書,也不願做這種事。
他和張成望,道不同不相為謀。
元隨君等牆另一頭聲音遠去,過了一會兒後悄然離開。
他摘下面具,順手送給路邊一個孩子,手中拿著這回買的東西,起身回家。給隨風買的劍也得明天才能拿到。
才剛走到城門處,他便被蘇廖氏攔了下來。
蘇廖氏這回倒不是為了找元隨君要錢,她只是一臉興奮地問元隨君,「隨君啊,還認得我嗎?」
元隨君淡淡喊了一句,「大伯母。」
蘇廖氏也不跟他廢話,語氣激動,「我問你一個問題,就我一個親戚家的孩子,很有才學。然後有人找他買他的詩文,出了好幾兩,你說該不該賣?」
元隨君意識到,蘇廖氏是準備詢問他這件事的嚴重性,好拿捏張成望。
他露出了嚴肅的表情,「這種弄虛作假之風不可取,若是傳出去的話,只怕你那親戚家孩子會身敗名裂,所有人羞于此人為伍。」
蘇廖氏懂了,這在讀書人圈中中是大忌!
原來她那好女婿犯了這樣的大事,以後她可算是有拿捏他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