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
吳家家主吳世林忍不住將手中價值百兩的杯子丟擲了出去,滿臉寒霜。
這幾日州府大街小巷都在流傳著他三子吳修明和蘇大山兩人由愛轉恨,反目成仇的謠言。這類桃色八卦一貫是市井小民的最愛,于是擴散得飛快。
就連他疼愛的小兒子吳修杰出門參加詩會的時候,都受了幾句奚落。
剛才他收到消息,元隨君和張成望準備狀告修明惡意傷人。
可惡!
這一定是莫家搞的鬼!還有那元隨君和張成望,不過是區區秀才,居然也敢和他們吳家作對。如果不是為了吳家的名聲,他早就出手捏死這兩人了。
莫家肯定是知道他派遣修明去廣寧縣的原因了,所以故意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雖然世人對于龍陽之癖並沒有那麼歧視,只要不影響到傳宗接代,反而視若雅事。但問題是蘇大山是一個又老又丑身份低賤的底層人,修明甚至還因此搞得自己傷痕累累,傷筋動骨,于是便成了一件徹頭徹尾的丑聞了。
他咬牙說道︰「把修明叫過來!」
他一聲令下,吳修明便被人抬了過來,現在的他,手腳都包得跟豬蹄一樣。這樣的天氣包裹成這樣,對畏熱的他來說,著實是一種折磨。但吳修明也沒其他的法子。他回來的路上,運氣不好,馬車撞到了石頭,導致他從車上栽了下來。原本就已經骨折了的他,又一次骨折。
回到家後,吳家原本想要懲罰他的,看到他的慘狀,這才歇了懲罰他的心思。尤其他們請大夫診治,大夫診斷過後表示這三個月最好別動到傷口,不然只怕他手和腳要徹底廢了。現在的吳修明十分容易受傷,比瓷器還易碎。
「爹,您找我。」吳修明努力擠出笑容。
吳世林咬牙問道︰「你和蘇大山,到底怎麼一回事?」
吳修明現在最听不得蘇大山這名字,如果不是問話的人是他親爹,他怕不是要把對方罵的狗血淋頭。
「爹,當時真的只是下過雨路滑,他不小心摔我身上了,結果剛好被那些賤民們看到,所以才誤會了。我只喜歡女人啊。」
這是對他的侮辱。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去,聲音都顫抖了,「爹,消息不會傳到咱們州府這邊了吧?」
吳世林點點頭,臉色沉重。
吳修明險些要暈厥過去,這廣寧縣距離州府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呢,怎麼會傳得這麼快?許掌櫃干什麼吃的?到現在都沒壓下消息嗎?
吳世林黑著臉,「你是不是蠢,大庭廣眾之下叫人打蘇大山,現在他們那邊鐵了心要把這事鬧大。莫家這幾日也在渾水模魚。」
「蘇大山可是有一個秀才女婿,一個秀才佷女婿,而且他的佷女婿元隨君,也不是無名之輩。」
這事沒處理好的話,將影響到吳家的聲譽。
吳世林沒想到,只是派遣兒子去一趟廣寧縣,他都能惹出這麼大的禍事。
吳修明嘴唇蠕動,還是不敢吭聲。以前在州府他習慣了以勢壓人,在廣寧縣那邊自然而然也這麼做了。雖然他知道元隨君是秀才,但以為元隨君不會為蘇大山出頭,更沒想到蘇大山的女婿張成望也中秀才了。
「爹,不能將這些謠言壓下來嗎?」他露出了哀求的表情。他現在真的很後悔去廣寧縣了,把自己搞得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尤其他回來的時候,听說他爹前段時間有意給他和一個官家庶女結親,就更後悔了。
猜也知道,他現在這情況,親事是別想了。
吳世林惱火道︰「你當咱們家還是以前,能一手遮天呢。」
以前他們能壓莫家一頭,是因為結交不少人脈的緣故,結果現在那些人因為白砂糖的緣故,更偏向莫家。就算是以前,他們家也做不到一手遮天,之所以看起來囂張,也是因為他們不會去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
他看了一下吳修明,沉聲說道︰「修明,我得為全家族的名聲和利益考慮,不能為了你害了咱們吳家。所以我只能先將你送到莊子上了。」
去莊子,那不等于是流放嗎?直接就遠離家族,這一流放,什麼時候能回來還不知道。
吳修明自然不願意,但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改變父親的想法,只希望他的事情能夠盡快壓下來。等風波過後,姨娘能在父親耳邊吹吹枕邊風,讓他早日回來。
吳世林將管家叫了過來,讓他安排吳修明去莊子。
另一邊,他也派了另一個經驗豐富的管事去廣寧縣,必須得讓元隨君和張成望放棄追究這件事。只要他們放棄了,事情就還在可控範圍以內。
只是吳世林不知道的是,還有新的驚喜在等待著他。
……
州府一座梨園。
趙從風興致勃勃地拿著一本書,沖去找義父,也是他們南枝坊的班主趙寇。南枝坊是州府以前最出名的戲班子,只是這些年沒落了下來,漸漸被世人遺忘,趙從風這些戲子都是從小就被班主趙寇收養,所以全都隨他的姓。
趙寇看到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問道︰「發生什麼好事不成?瞧你高興得像是見了百兩黃金一樣。」
趙從風說道︰「義父,你快看這本書,今天有個乞兒拿給我的。說是咱們梨園以前的一個客人寫的本子,覺得適合咱們搬上戲台,所以特地讓人送過來。」
趙寇接過本子,這本子的字跡一板一眼的,用的紙也是最便宜的那類。
「您知道嗎?這故事據說取材于最近大街小巷流傳的吳家三少爺和一位老翁的故事。」
趙寇不由精神一振,這事在州府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也不知道這故事如何。
他翻開來,發現對方並沒有直接指名道姓喊吳修明,而是叫做吳明,另一位則是蘇山。
原本他只是想翻看幾頁,結果一打開,就再也停不下來。
這故事並不算長,趙寇看了半個時辰也就看完了。
他渾濁的眼楮迸發出驚喜的光,「把他們都叫過來,咱們好好討論一下怎麼排這戲。」
他有預感,他們南枝坊的崛起,就看這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