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識的衛先生,最喜歡吃東坡肉,每天最少都要吃一頓,平時也無肉不歡。除了吃肉,還喜歡泡腳,睡前都要泡腳,泡完後還要自己摳腳去死皮,看他摳腳的樣子,不會有人以為他是貴族出身,就跟鄉下老伯差不了多少。
雖然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每次指點他功夫的時候,卻一絲不苟,絲毫不含糊。
以前不知道衛先生的身份,元隨風拜師便拜得心安理得,現在知道了,頓時有自己是不是佔了便宜的感覺。他模了模自己的鼻子,說道︰「我以後要不還是喊您伯爺好?」
這先生有點不好意思喊出口了。
衛徹瞥了他一眼,說道︰「怎麼,翅膀還沒硬就想過河拆橋了?」
元隨風急忙解釋,「之前我們也只是口頭拜師而已,而且那時候您沒有記憶。」
衛徹道︰「雖然沒拜師儀式,但我也吃了你們那麼多束脩,你也算是我半個弟子了,儀式等你考上了武舉人以後補上就是了。」
元隨風的性格十分合他的口味,衛徹心中早就把他當入門弟子,平時教他的那些功夫,可都是他的絕學。也就這傻子不知道罷了。再說了,元隨風的天賦也著實好,一點就通,筋骨更是萬里挑一,不僅有天生神力,手長腳長,手腳靈活。日後無論想學那種武器都可以。像這麼好資質的弟子,他傻了才會往外推。雖然這回失了記憶,但得了一個徒弟,也不虧。
「什麼束脩?」元隨風有些迷糊。
「東坡肉啊。」
這都算?
不過元隨風,心中還是很高興的。太好了,他還是能繼續喊先生!
衛徹說道︰「我看你們也不需要到悅靈那府邸中,直接來我家住好了。我家肯定不缺下人,你們現在過去的話,還得另外再尋人手做打掃一類的粗活。臨時找的僕役,保不齊可能就有別人埋的釘子。」他從來不會低估了一些人的惡意。元隨君風頭正盛,避避也好。
他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更重要的是,仇李氏肯定跟著你們一塊,我總不能為了吃頓東坡肉,天天過去你那邊吧?」
跟著進京的廚娘仇李氏原本還因為衛徹的伯爺身份而變得拘謹起來,听了這話,登時就笑了,「放心,我肯定天天給你做。不是我自吹,論東坡肉,那福來樓做得都沒我好呢。」
衛徹豎起了拇指,「你的手藝是這個!」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問別人他家在哪里。
衛徹直接攔下一個人,問道︰「知道衛徹衛伯爺的府邸怎麼走嗎?」
那老太爺說道︰「你是找他辦事嗎?衛伯爺可不收帖子禮物的。」
衛徹感慨,「衛伯爺可真是個高風亮節之人。」不愧是他啊!他這人品,他自己都感動了。
「是啊,而且他也從不徇私護短,先前他家的管事強奪了別人的田地,苦主求告無門。衛伯爺知道後,把那管事打了一頓,把他家給抄了,不僅把田地還給苦主,還另外從抄到的家產中拿出一部分銀錢賠償給對方。」
老太爺明顯是衛徹吹,這一吹就停不下來了。只是他吹的時候,完全不知道當事人就站在他面前。
衛徹听得連連點頭,還不時地夸幾句。
「這樣嗎?他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大善人啊。我能擁有這樣的親戚,真是我的榮幸。」
老太爺驚訝了,「原來你是衛伯爺的親戚。」
衛徹點點頭,「是啊,特地從鄉下過來投奔他的。想著能有口飯吃就行了。」
「那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要是你們日子真過不去了,衛伯爺肯定會幫你們的。」
「這樣啊,那我就安心了。我原本還擔心人是高高在上的伯爺,會把我們這些親戚趕出門呢。」
「那不會的,衛伯爺不是這種人。」
「我也覺得他不是,他這名字,一听就是個好人。」
元隨風就算再崇拜老師,都要听不下去了,這得多厚臉皮才能如此自吹自擂,估計都比城牆還厚了。
衛徹和老太爺狠狠吹牛打屁後,最後老太爺給他們指了路,生怕他們記不住,還重復了好幾遍。
「謝了。」
他沖著老太爺揮揮手,然後抬了抬下巴,「行了,我們走吧。」
就在這時候,一輛華美的馬車駛來,帶著濃郁到要令人打噴嚏的牡丹香氣。
元隨君注意到周圍的攤販都飛快地將攤子往里移了移,望著那馬車的眼神,多了幾分的厭惡。
他也看到了馬車上繡著的大朵的藍色牡丹花,眉頭擰了起來。
那太過濃重的香讓元隨風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是誰啊?」
還沒走的老太爺說道︰「這是明慧郡主于錦,長公主唯一的女兒。」
他語氣有些古怪︰「那長公主溫柔賢淑,偏偏養的女兒卻完全不像她,性格十分跋扈,前段時間才被聖人禁足。現在禁足結束,大概又要去城里打獵了。」
「听說她只要看上了好看的男子,不管對方有沒有妻子,都要想方設法弄到手,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家庭。長公主都被她氣得病了好幾回。」
旁邊的人望著那遠去的馬車,也跟著搭腔,「是啊。如果不是上面壓著,我看她恨不得開三宮後院了。不過那些男子不行,為了榮華富貴,舍下自己的妻子,跑去當她的面首,他們的妻子實在可憐。」
「也因為那些男子是心甘情願做她面首,長公主也沒法真強壓著讓他們離開。」
那人說到一半,目光落在元隨君那清俊如竹的面容,忍不住說道︰「這位郎君生得可真好,你可得小心別讓明慧郡主給瞧見了。」他也見過那位郡主同受寵的面首出來看燈,那面首雖生的好,但依舊比不上面前的男子。
元隨風說道︰「我哥已經成親了,我嫂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我哥才不會選其他人呢。」
要是大哥對不起嫂子,他和寶姝肯定第一個不同意。
元隨君平靜的聲音流露出一股堅決,「除了我妻子,我眼中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只是……
他抬頭看向那馬車,眼中多了幾分的冷意。
他應該是見過那明慧郡主的,在州府。對方當時坐的馬車雖然不若現在這馬車那般華貴,但那馬車同樣繡著大朵藍色的牡丹花。
當時身著紅衣的少女,神色倨傲,說要他當她的郡馬。
元隨君對她不喜,毫不猶豫拒絕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很快便回家去了。那之後,他便中毒了,中了連大夫都說不出的毒,從此纏綿病榻,一次次險些被閻王爺帶走。
元隨君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
給他下毒的,會是這位郡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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