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姝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幾天前的場景。
當時的大哥,神色平靜得仿佛在和她討論今晚要吃甚麼,「你說,我若是受傷的話,她肯定無法放下我了吧。」
元寶姝那時候冷汗直接就下來了,「大哥,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什麼放下不放下,怎麼听得她這麼不安。
元隨君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笑意甚至還抵達到眼底,仿佛一塊溫潤的玉,「寶姝,別怕,我和悅靈都不會有事的。」
上一秒才說不會有事的他,下一秒就將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刺了下去。
元寶姝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將那場景從腦海中移開。
當時的她又氣又怕,她沒想到大哥居然會做出這種自殘的行為。
雖然她無法徹底了解大哥的動機,但隱隱能察覺到,應該是和嫂子昏迷的事情有關。心中也清楚,這事決不能捅出去,至少不能讓外人察覺到和嫂子的關系。別人就算知道了,不會說是大哥對嫂子深情一片,反而會質疑嫂子給大哥下了迷魂藥。
對外元寶姝只跟太醫說是大哥削果子的時候,心神不寧不小心捅到自己了,除了貼身照顧的下人,其他人都還瞞著。
大哥那傷雖然不深,但也是實打實的一個口子,這傷至少也得養個十來天。
元寶姝回過神來,說道︰「等大哥回來後,就馬上讓大哥來看你。」
那傷早就包扎好了,穿上外衣的話,從外表看不太出來,到時候讓大哥身上多佩戴幾個香囊,好遮擋住他身上的藥材味。
元寶姝感覺自己為了這個家,真的操碎了心。
她自認為自己裝得很好,然而那閃爍的眼神,不斷擰手帕的手指——可以說是渾身都寫滿了破綻。
蘇悅靈說道︰「寶姝,你真的很不會撒謊。」
元寶姝結結巴巴說道︰「我沒說謊啊,我怎麼會對嫂子說謊。」
蘇悅靈說道︰「你現在不讓我見他的話,我就直接過去找他了!」
就她這樣,還想瞞著她,想太多了。
說著,她做出要下床的動作——當然是偏寶姝的,現在她身子軟綿綿的,出門多累啊。
不過這拿來騙元寶姝已經夠了,她急忙上前攔著她,「你先躺著,別下床,我這就去找大哥。」
不管了!讓大哥自己受著吧。
本來就是大哥自己捅刀子的,如果他被嫂子罵了,她才不要求情。
元寶姝還沒去通知元隨君,元隨君已經過來了。
不過幾日功夫,元隨君便瘦了很多,雖然面容依然俊美無雙,但憔悴的神色根本掩蓋不住,衣服穿在身上,都顯得空檔。他的皮膚很白,白得近乎透明。
蘇悅靈愣了一下,「你遇到什麼事了?」
元隨君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寶姝說道︰「寶姝,你先出去。」
夾在他們之間,元寶姝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听了這話,如釋重負,飛快地離開,將房間留給他們兩人,她還將門給重新掩上。
元隨君坐在床前,伸手輕輕踫觸蘇悅靈的臉頰。
他的手指很涼,蘇悅靈下意識地揪住他的手指,一臉不滿,「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她嗅了嗅,嗅到了元隨君身上濃郁的藥材味。
「你是不是遭遇刺客了?」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其他受傷的理由了。
元隨君反握住蘇悅靈的手,手指和她相交,緊緊扣著。平時蘇悅靈和元隨君倒是常常牽手,但像這樣繾綣的十指相扣握法並不多。
元隨君輕描淡寫說道︰「沒有刺客,是我自己捅了一下。」
蘇悅靈驚呆了,懷疑自己幻听了。
她愣愣重復,「你自己捅的?」
元隨君腦子抽了嗎?
他沒事捅自己做什麼!他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蘇悅靈仿佛不斷膨脹的氣球,稍微一戳就隨時可能爆炸。
「你瘋了嗎?」精致的面容有憤怒、茫然還有不可置信。
元隨君看到她怒氣沖沖的模樣,心中反而泛起了久違了的安心感。
「我沒瘋,我很清醒。」
「我只是冥冥中覺得,如果我出事的話,你肯定舍不得離開我的。」
「所以悅靈,你要好好的。」
蘇悅靈呆呆地看著元隨君,慌亂、恐懼、感動、不知所措……她心中的情緒太過復雜,復雜得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原以為即使她離開了,隨君即使難過,也就是難過個幾年。他遲早能走出來,擁有新的生活。他才貌雙絕、身份高貴……只要他想,除了皇位,就沒有他不能得到的。當他處于那位置時,什麼愛情都可以輕易擁有,許多人都願意捧著自己的心送到他手中。
將來他也能夠擁有嬌妻美妾,有子嗣承歡膝下。
然而元隨君卻用他的行動,讓她知道,他不會選擇那條光明寬敞的世俗眼中的幸福的道路。
鼻子一酸,蘇悅靈忍不住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將元隨君的外衣給解開來,看到了里面被繃帶綁著的傷口。白色的繃帶還沁出了血,那一抹紅色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會痛嗎?」平時蘇悅靈不小心磕到都覺得疼,更別說是往自己身上捅刀了。
元隨君的聲音很溫和,「沒事,只是看起來嚴重,其實傷口挺小的。」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只要能將她留下來,他便願意打破自己的原則做一個卑鄙的人。
只是在看到她睫毛上的眼淚時,元隨君又不願意見到她臉上出現陰霾,于是便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把這傷口帶過。
「沒騙你,這傷口,還沒指甲蓋大。只是我想借這個機會在家里好好休息,才故意讓大夫包扎得夸張一點。你可別說出去,這也算是欺君之罪了。」
「真的?」蘇悅靈半信半疑。
元隨君表情嚴肅,「嗯,不然你用拳頭捶捶就知道了,真沒事。」大不了他忍著。
蘇悅靈的手緊握成小拳頭,還真去捶元隨君了。她捶著的時候,避開了傷口的位置。
捶了幾下,她還是覺得委屈。
「我討厭你。」
「全世界最討厭的就是你。」
元隨君一定是故意的!
這讓她還怎麼兌換回家的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