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太醫看到名單的時候,他心中便有了懷疑人選。但作為太醫院院首,他得保持著中立的態度,只需要呈現證據,不需要有主觀判斷。他的頭垂得更低,「是的,楊采女據說是她的丫鬟手臂劃傷,她為了自己的丫鬟討要的這兩種藥材,以免留下疤痕。」
顧皇後淡淡道︰「這可真是巧了,早不傷晚不傷,偏偏在前天受傷。」
楊采女是前天下午派人去太醫院領取藥材。
「將楊采女請過來。」
即使楊采女懷著龍裔,但龍裔可不是她的護身符,她若是以為能夠仗著肚子為所欲為,那就錯看了皇上。
當然了,即使罪證確鑿,能夠處置楊采女的還是皇上。
顧皇後對自己的心月復嬤嬤說道︰「等楊采女出宮後,嬤嬤您領著幾個人搜她的宮。」
張太醫先前說了,朝顏公主中的毒,有個藥材紅檀十分罕見,太醫院是沒有這味藥的。這就意味著,很有可能從楊采女宮中搜出這些。
那嬤嬤點頭,「老奴遵旨。」
她心中煩死楊采女了,原以為她這段時間已經安分下來了,誰知道這人不聲不響的,卻背地里憋了個大的。明明楊采女只要好好安胎,等生下了皇子皇女後,這後半輩子也有靠了,何必算計這算計那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後容不下她呢。
天地良心,皇後娘娘對她這胎已經足夠照顧了。
顧皇後想了想,補充道︰「將這事告訴淑妃、麗妃和文昭容,讓她們也派個人一起過去。」
也算是讓這些嬪妃做個見證,免得那楊采女不認賬。
顧皇後做事一貫滴水不漏,自然不會留下別人攻擊自己的機會。
……
玉堂殿中。
楊采女端起熬煮好的安胎藥,皺著眉頭喝了下去。
這安胎藥實在難喝,每次喝這個,都跟上刑一樣,只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就算再不願意,也得喝。
她問自己的宮女,「太醫院的太醫們回來了嗎?」
她的宮女說道︰「剛從郡主府回來呢,也不知道郡主出了什麼事,竟是將一半的太醫喊走,連太醫院院首都去了。」
她口中的郡主,自然是衛國郡主蘇悅靈了。尋常的郡主再得臉,也沒蘇悅靈這臉面。她們這些宮女私下都說,衛國郡主可是比公主還威風。
楊采女扯了扯嘴角,「誰知道呢,她看著身體就不太康健。」
她心知肚明,肯定是因為朝顏公主出了事,蘇悅靈只怕現在正擔驚受怕呢。她並不擔心事情會查到她身上,那紅檀是一種罕見的毒,那些太醫肯定不知道這毒的存在。
她該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只需要等王爺那邊即可。
想著蘇悅靈即將倒霉,楊采女頓時覺得嘴里的苦藥沒那麼難以入口了。
等她這碗藥喝完,她身側的宮女第一時間將蜜餞送入她嘴里。
楊采女前段時間喜歡吃酸的,這段時間則變了口味,喜歡吃甜的。
她吃了半碟子甜津津的蜜餞,這才將藥材的苦味給徹底壓了下去。
吃完蜜餞,楊采女開始肚子餓了,便指示宮女去小廚房,讓他們上蝦餃和女乃黃包。
只是沒等她點的東西送上來,皇後身邊的嬤嬤已經來了。
楊采女即使內心再看不上裝模作樣的顧皇後,在人前依舊表現得恭順的模樣。她心中明白,現在顧皇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無可撼動,他容不得別人對皇後的不敬。
「嬤嬤,可是娘娘有什麼懿旨?」
顧嬤嬤端著和藹的笑容,不卑不亢說道︰「杭城送了一批貢緞過來,娘娘吩咐我請采女過去挑選喜歡的花色。」
楊采女自然也喜歡漂亮華美的貢緞,她故意做出畢恭畢敬的模樣,「承蒙娘娘厚愛,妾身並不缺衣服,上個月娘娘才賞賜了我幾匹綢緞。」
顧嬤嬤說道︰「采女身懷龍裔,再多的賞賜都當得。」
楊采女心情愉快地跟著顧嬤嬤去皇後宮里。
等她走後一刻鐘,顧皇後的人已經將這玉堂殿的偏殿圍了起來,所有的宮人都被拘在里面,就算是蒼蠅都插翅難飛。
除此之外,麗妃本人也來了,懷揣著一肚子的火氣。像搜查這種事,本身用不著她這個主位娘娘親自過來,派兩個心月復充當見證人即可。
但架不住,這楊采女剛好住在她宮殿中,如今闖下這麼大的禍事,她這個主位不免有失察之罪。
麗妃氣得都想掀開楊采女的天靈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她腦子里裝的全是漿糊不成?明明朝顏公主和蘇悅靈同她完全沒有利益之爭,她一個小小的采女,卻心比天高,非要算計人。
尤其是這回還差點將她們這些人都給牽扯進去,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麗妃都直接對皇後派來的朱嬤嬤說道︰「等下本宮的宮殿也一塊搜查好了。」她行得正坐得正,還真不畏懼。
朱嬤嬤說道︰「皇後娘娘知道您不是那種人。」
麗妃娘娘性子是傲了點,但卻不是那種耍陰招的人。
幾個宮女和內侍蜂擁至楊采女的宮殿里,以掘地三尺的架勢,開始搜查起來,連一小片紙都沒放過。
在這種細致到極點的檢查下,楊采女藏東西的手段顯得不夠看。很快的,這些嬤嬤就在床底的暗格中翻找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打開,里面裝著幾種從未見過的花,另外還有幾包藥,除此之外,還有一壘的銀票,那些銀票加起來都有幾千兩了。
朱嬤嬤請幾個太醫上前檢查,張太醫指了指一朵紅色的干花,語氣肯定,「這便是紅檀花,它的花蕊藍色中夾雜著黑色的斑點。」
這紅檀花藥力基本集中在花蕊上。
張太醫拿起了旁邊的藥包,打開後,用事先準備的浸泡過藥材的銀針插入藥粉中,很快的,銀針便從銀色變成了藍色。
張太醫篤定說道︰「這便是紅檀。」
麗妃殷紅的唇瓣溢出了一聲冷笑,「這下罪證確鑿了。」
誰會想到,一個小小的采女,居然還懂得毒理。
麗妃忍不住懷疑,倘若她答應楊采女抱養她的孩子,是不是過幾年就要無聲無息死在她手中,而她的孩子還能擁有一個顯赫的外家。
幸好她懂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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