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伯爺只覺得大家望向他的眼神是赤果果的鄙視,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話。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再不甘心也只能低頭。
他低頭說道︰「是我糊涂了。」
誰會想到連日莊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都如此富裕,人們吃穿不愁,尤其是那郎朗的幼童讀書聲更是戳中了好些人心中的柔軟處,路伯爺看到好些文臣都露出了一臉欣慰的表情,可想而知此事他們對溫知府的觀感不知道會有多好。
這回可真是便宜溫知府了。
最讓路伯爺吐血的是,他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在無形之中,他反而充當了推他一把的那個助力。
沒什麼比無意中幫了討厭的人更讓人吐血的事情了。
溫知府此時心中就美滋滋的,他琢磨著,若是他真的升遷了,到時候就特地寫信感謝一下路伯爺,肯定能把他氣得吐血。對方不仁在先,那就別怪他促狹了。
容季瞥了路伯爺一眼,說道︰「工良還是得好好保養身體,如果真老糊涂了的話,也該退位讓賢。」
南巡路上,路伯爺的一些事也飄到了天子耳中,說他在方面十分不節制,這一路走來都不知道收了多少個美人。若不是他行事還算收斂,沒有搶佔民女,只怕早有御史要狠狠彈劾他一把了。
雖然沒彈劾,但該敲打還是得敲打。他選路伯爺來南巡,也是看在路家過往的功勞上。但路家並不只有路伯爺一個,路伯爺不中用的話,那施恩給他兄弟也是一樣的。
烈日下,路伯爺汗流浹背。他也不是真蠢貨,自然听出了天子言語下對他的不滿。
這回路府被欽點南巡的只有他,他狠狠壓了其他幾房一頭,這讓路伯爺不免有些飄然了。
他連忙跪了下來,行磕頭禮,「臣君前失儀,臣有罪。」
「起來吧,朕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路伯爺臉臊得通紅,這回自己還真是丟臉丟大了。
……
等他們這行人到蘇悅靈的莊子時,都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了。
日莊的下人們和宮人們抓緊時間收拾床褥,雖然皇上和太後都說簡樸為主,不需要太興師動眾,但他們哪里敢怠慢了這些貴人。
日莊這邊並不缺食材,無論是肉、河鮮、海鮮、山珍……皆是一應俱全,這也讓御廚們松了口氣,他們使出了渾身解數做起了手 面……
畢竟都過午飯的點了,皇帝他們都是先吃了幾塊點心墊墊肚子。但他們也不能真讓他們等很久。而做面無疑是最快的。
因為食材夠新鮮、御廚的手藝也夠好,這手 面即使匆忙做的,味道依舊十分鮮美。
村民們更是十分熱忱地送來了他們自己做的食物,都是他們眼中的好東西。
紅燒肉、荷葉雞、鹵鵝、酒煮魚……
蘇悅靈並沒有吃多少,她的胃口不大,幾塊點心和一碗面就足夠塞滿了。不過酒煮魚她還是動了幾筷子的……別的地方的酒煮魚都沒日莊這里的好吃。想當初她之所以先修日莊的路,就是為了這酒煮魚。為此她還在這里弄了莊子。結果這莊子蓋好後,還沒來得及住,他們一家子就跑京城了。
不過這莊子這回也算派上用場了。他們這回過來十分突然,但莊子的房間都收拾得利落整齊,可見莊子的管事還是很盡職的。像背叛了她的管事終究還是少數。
送過來的沒動過的吃食她分給了其他人。她想了想,說道︰「到時候分些金果子給他們。」
碧玉說道︰「這是他們表達對公主您的感激的一種方法,您若是送了金果子回去,他們反而要不高興。您為他們做了那麼多,總得給他們一個回報的機會。」
一昧的施恩反而會讓他們誠惶誠恐。
蘇悅靈想想也是這道理,「行,那就跟他們說,他們做得這些我很喜歡。」
碧玉抿唇一笑,很快就出去告訴在門外翹首以待的村民們。
村民們听到這消息果然比給他們賞賜更高興。
倒是皇帝頭一次收到百姓們這樣樸實的孝敬,十分高興,不僅每道菜都嘗了嘗,還將一部分賞賜給了看重的大臣。
否管大臣們喜不喜歡吃,但明面上都得表現出很喜歡的樣子。
蘇悅靈他們在日莊這里呆了兩天。
這兩天皇帝還興致勃勃地跑去看了日莊百姓修建的豬圈和他們種植的葡萄樹。
尤其是那豬圈,更是讓容季十分驚訝。
這年頭百姓們雖然也養豬,但一般都是在山上放養的,一家最多也就養個兩頭。但他看當地百姓養豬,直接就養了十幾頭。
尤其是他們還特地修建了豬圈,這些豬看起來那叫一個肥碩,比他以前看過的豬都要大上一圈。
他問道︰「你們養那麼多只,養得過來嗎?不怕生病嗎?」
這麼多頭豬,要是有一頭病了,傳染了全部,只怕要損失慘重。
名為王正的養豬百姓結結巴巴說道︰「養、養得過來的,先前慈幼所的人特地教我們呢。」白蓮教不便以自己身份出面,都是以慈幼所名義。
他一開始說話還結巴,等後面就越來越利落了。
「多虧了他們,教我們豬生病了以後要怎麼治,平時要怎麼養才能讓他們長得更快、長得更肥。」
「以前我們養豬得一年才能出欄,現在買飼料喂豬,不用半年就能送去宰殺了,以前從年初養到年尾才能拿去賣。」
他越說越高興,「以前我們除了下地和釣魚,沒有其他的營收。今年才半年,賣豬就讓我們家賺了四十二兩。」
「原本一開始她們教我們養豬的時候,我們還不樂意,覺得一群女的,懂什麼養豬。還是我孫女去女學念了書,比我們這些地里刨食的有見識。她說了,公主能坑我們嗎?跟著公主走,我們什麼時候吃虧過?第一個吃螃蟹的賺到的錢最多。」
「像隔壁的老張頭,他家就不如我有見識,覺得花錢買飼料喂虧了,喂點養豬草就夠了。」
「結果我們家一年能養兩窩,他家一年就養一窩,那豬還沒我家的肥,嘿,這一年下來,比我家少賺了不少,把他腸子都快悔青了。」
王正說的興起,把自家的底都給漏得差不多了。
容季倒是抓住了重點,「是慈幼所的女子教你們養豬的?」
王正點點頭,「不僅是養豬,種葡萄樹也是她們教的。」
反正對他們這些百姓來說,誰能帶領他們賺錢過好日子,誰就是好人。像那些嘴硬不想學的人,在看到他們蓋了新房子甚至連金手鐲都買了以後,還不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
容季若有所思——原以為這慈幼所就只是收容老弱病殘的地方,現在看來,似乎比他想象中更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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