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魚原本定親的是範員外家的二兒子範爾冬。範家擁有兩千畝的良田,還有好幾個鋪面,在廣寧縣也是屈指可數的殷實之家。範爾冬在前年還成為了童生,被範家寄以厚望,一門心思想讓他為範家改換門庭。
範家結這門親事,主要還是沖著孫厚的大伯孫福去的——誰不知道孫福現在已經是莫家家主得用的心月復,他們一門心思想著搭上莫家的關系佔些好處,比如能夠拿到售賣白砂糖的門路。莫家如今可以說是定南州名聲最盛的大富商,那白砂糖現在都已經賣到了狄族那邊。
只是孫厚屬于莫家的僕役,即使孫小魚得莫家恩典消了奴籍,但範爾冬面對她的時候,還是有居高臨下的優越感,覺得她不僅家世高攀了他,容貌還尋常。既然親事定下,那就該好好在家學些針線女紅,學著操持家務。沒想到孫小魚卻跑去做大廚,和一群男人朝夕相處。而她爹孫福甚至還縱著她,連她名節都不顧。範家哪里能接受這樣的兒媳婦,就算再想要攀附莫家,他們也有自己的風骨。
原本就對這親事很不滿意的範爾冬憤而退婚,他只等著看孫小魚後悔。被他給退婚,他就不信孫小魚還能找到好親事。尤其是孫小魚這兩年來,親事一直都有諸多不順,就這樣拖到了十八歲,拖成了世人眼中的大齡女子。
結果孫家的笑話還沒看到,孫小魚居然憑著那做菜的手藝入了貴人的眼。
听到這消息,範爾冬不可置信,「騙人的吧?皇上和太後娘娘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宮中的御膳房更是匯聚了全天下手藝最好的廚師。」
吃慣了御廚手藝的他們,居然喜歡孫小魚做的菜?
範爾冬的姑姑範氏滿臉的悔意,「我還會騙你不成?我當時就在那一樓吃飯呢,看著孫小魚得了好多貴人的賞賜。」
「太後甚至還賞了她一個帝王綠手鐲!皇後娘娘給了她兩對步搖。」
「衛國公主也十分欣賞她,還要將她帶在身邊,這幾天讓她負責三餐。」
孫家人都面面相覷,這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範氏這時候開始馬後炮了起來,「我當初就說了,這孫小魚有旺夫的命格,你不听我的話,非要同她退親。」
不然那孫小魚在貴人身邊伺候的這段時間,稍微說點範家的好話,便足夠讓範家沾光了。
孫家人原本就在後悔,听到這話,更是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
「其他的不說,要是爾東能得容郡王的指點,別說秀才了,只怕舉人都不是問題。你看那蘇天寶,讀書天賦還不如咱們爾東呢,年紀輕輕就是秀才公,不就是因為有個好姐夫嗎?容郡王那指點的本事,就算是朽木都能雕出花來。」
孫家听得連連點頭,「還是你有見識。但親都退了,仇也結下了,現在說這麼多也沒用了。」
範氏听到娘家人的附和,心中別提多舒服了。她說道︰「你們也別苦著臉,咱們孫家還是有希望的。你看孫小魚這幾年來都沒定親,只怕也是在等著爾東。」
「這事是爾東做的不地道,爾東這段時間委屈點,同她道個歉,低聲下氣一下,說幾句甜言蜜語,肯定能將她重新哄回來。」
範氏雖然出嫁了,但心還是記掛著娘家。娘家可是她在夫家最大的底氣,要是爾東能夠成為秀才、甚至成為舉人老爺……她婆婆對她都得好聲好氣。
範爾冬先前退婚的時候,話說的挺難听的,那叫一個擲地有聲,如今卻讓他將說過的話重新收回來,還得哄孫小魚,他著實不情願。
範氏說道︰「實在不行,就學那些書香世家,說爾東四十無子再納妾。」
都是女人,範氏哪里不知道女人的心思,這話一出,那孫小魚妥妥還是會成為他們範家的兒媳婦。
範爾冬臉色更難看了。孫小魚容色普通,身材更不是他喜歡的縴細裊娜類型。他原想著,娶她進門後,再納幾個自己心儀的小妾。但四十無子這個卻將他這點念想給打散了。
當真要為了孫小魚而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還不如當初別退婚呢,當時若是沒退婚,兩人都成親了,孫小魚自然得一門心思為他鑽營。
範爾冬臉色變幻連連,最後還是野心戰勝了一切。
範氏催他,「爾東,這是咱們範家難得的機遇,你可別糊涂了。」
如果不是她兩個兒子都成親了,她早讓兒子上了,哪里還會苦口婆心地勸說佷子。
範爾冬說道︰「我知道姑姑是為我好。」
他決定拿出自己的體己去買一對漂亮的金釵,同孫小魚重修舊好。
……
蘇悅靈那話對她來說,只是心血來潮的一個念頭,卻真切地改變了孫小魚的生活。
孫小魚到了廚房後,大家看著她的眼神都那麼友好,都夸她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還有的人說她保不齊能成為大夏第一個女御廚。
女御廚?
孫小魚根本不敢想,她最開始只是覺得做飯十分有趣,喜歡看別人在享受她做出來的美食時露出的幸福沉醉表情。
後來則是不甘心……不甘心別人說女人當不了好廚師,不該跟男人搶活。
面對著周圍那些能讓人飄飄然的贊美,孫小魚說道︰「只是貴人不嫌棄。」
說著,她將洗干淨的蘿卜放在砧板上,開始切了起來。每一片白蘿卜都薄如蟬翼。
其他因為性別而對她有些小看的廚師們如今已經換了想法,他們也有給其他達官貴族做飯,但可不像孫小魚直接得了賞賜。能入了吃慣了御廚手藝的貴人們的眼,孫小魚的水平遠遠在他們之上。
他們說道︰「你太謙虛了。」
不過看到孫小魚並沒有因為這事而飄起來,反而淡定地在那邊練習切菜,他們心中也生出了幾分的佩服。換做是他們的話,怕不是早就炫耀開來了,哪里還能靜下心來練習。
孫小魚做完了今天的練刀工活動後,便準備回家。
孫家有一子一女,她爹並不重男輕女,她和哥哥兩人都是從小跟著她爹學。但她哥不愛做這個,稍大後就放棄了,該經營鋪面。孫小魚倒是一直堅持了下來。
孫小魚的哥哥已經成親了,她和嫂子的關系也很好。在她被退婚的時候,嫂子還為了她出頭,將那些說閑話的三姑六婆給罵了一頓。孫小魚想著長公主賞賜她的釵子可以給嫂子,還有那匣珍珠也可以分嫂子一些。
只是還沒進宅子,她便看到孫家旁邊的樹下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前未婚夫範爾冬。
孫小魚的臉色當即冷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