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陽宮發出了兩份詔令。
一是,遣左威衛將軍王果、左監門將軍令狐智通、右金吾將軍楊玄儉、右千牛將軍郭齊宗分往並、益、荊、揚四州大都督府,與府司相知鎮守。
二是,追贈先皇次子李孝為原王,李余嗣原王爵位。
這兩份詔令,于吃瓜群眾來說算不上多麼重要,因為並不牽涉到大家的根本利益。
十六衛將軍分鎮地方,屬于正常輪換,雖然一次性地調出四個有點興師動眾,但以前也不是沒有先例。
至于李孝,要不是詔令上說起,大家根本就想不起先帝還有這麼一個兒子。
原王就原王吧,封號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天後的態度最重要。
但一個追贈的王爺,就算是有個兒子繼承王位,那又如何呢?
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根本就不會溜須拍馬,更不會趨炎附勢,我就是這樣一個鐵骨錚錚……
「喲,這不是牛郎中嗎?您到這清化坊有何貴干啊?」
「天氣甚好,出來閑逛而已。馬郎中您呢?」
「在下有個親戚在這里,這不是年節嘛,特來走動一下。」
「哦哦哦。」
郎中這個級別的官員,進步空間很大,想的也就多一些,也就更願意抓住每一個機遇。
再往上的侍郎、尚書,因為需要等空缺,也要注意個人形象,不能被人說汲汲于功名利祿,也就沒有親自下場,便由各自的管家或子佷到清化坊尋親或閑逛了。
其實大家都不傻,都明白咋回事兒。
不就是清化坊新鮮出爐了一個王爺嗎?
以前燒冷灶的機會沒抓住,就已經讓人很懊惱了,現在還不知道主動點,是不是就太沒有眼力見了?
小卡拉們自有福伯和駱賓王應付,不用擔心出問題。
而且,駱賓王那個人來瘋,居然像個交際花一樣往來穿梭,在人群中如魚得水游刃有余。以前怎麼沒發現,老駱還有這本事呢?
「王爺,慎言!」張柬之這個老古板,訓人的話是張嘴就來,「王爺以國士待之,別人才能以國士報之。」
「謹受教!」李余躬身行禮,懂禮貌的一比。
同在書房里享受VIP包廂待遇的狄仁杰,就沒那麼事兒媽了︰「孟將兄,今日事王爺大喜的日子,你何苦說那些掃興的話?王爺年輕,又是個跳月兌的性子,不要強求。」
張柬之不听這一套︰「王爺位高權重,自當為臣民表率,豈可輕慢待人?」
李余急忙擺手否認︰「我算哪門子的位高權重,不過就是投胎的技術好點,托生在宗室而已。」
這還真不是李余謙虛,跟這兩位大佬比起來,我啥都不是啊!
「王爺怎可過于妄自菲薄?難道是懷疑微臣的用心嗎?」張柬之又生氣了。
不是,您這還讓不讓人說話了?
我怎麼說什麼都是錯?
眼看氣氛有一點點的尷尬,狄仁杰打了個圓場︰「王爺,微臣剛剛看見,好像有吏部的郎中來了,您為什麼不親自接待一下呢?要知道,考功司不同于一般衙門。」
知道,人事部嘛,專門負責績效考核的。
想升官發財,你就得把人事部主管給籠絡好了,不然你連不合格都是奢求。
但在李余眼里,一百個郎中也沒有這兩位重要。
「哈哈哈哈,過獎了過獎了啊!」狄仁杰一捋胡須,很是瑟,「某家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度支郎中,咱們敢跟吏部的人相比呢?」
「誰管你現在是什麼職位了?」李余神秘一笑,「將來,您二位可是要當宰相的呀!」
「哦?王爺的權勢已經如此之大了嗎?」張柬之滿是嘲諷地問道。
李余卻還沒有听出來,依然很臭屁地說︰「我當然沒這麼大的權勢,但我女乃女乃有啊!這大唐,還沒有她老人家做不到的事情!」
張柬之再問︰「比如呢?」
「比如……唉,不對啊老張,你的口氣好像不太對啊?」
張柬之冷笑道︰「是不是不敢說了?老夫替你說!比如,行那廢立之事!哼哼,李余,你難道想當王莽嗎?」
張柬之這話其實不對。
王莽是外戚,屬于沒有繼承權而硬生生加塞進來的。李余是宗親,理論上是有繼承權的,再怎麼鬧也屬于皇室內部矛盾……
「不是,我都被你給說糊涂了!我干什麼了,怎麼就成了亂臣賊子了?」
張柬之可能是這幾天身體不舒服,脾氣很大︰「你還知道亂臣賊子?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與那陰謀篡位的王莽有什麼分別。不,你不是王莽……」
「哎,這就對了。我是好……」
「你是呂產。」
「這就對……老狄,呂產是誰?」
姓呂的除了呂洞賓,李余一個都不認識。之所以知道呂洞賓,還是因為被隊友說他咬了呂洞賓他才特意了解了一下。
狄仁杰這個人形字典解釋道︰「漢高祖之妻呂雉的佷子。」
「那跟我也沒關系啊?」
李余就納了悶了,你一會兒說我是王莽,一會兒說我是呂產,當代最像呂產的,應該是武三思和武承嗣那哥倆吧。
我就不能做個人,啊呸,做一回自己嗎?
「做自己?」張柬之「含情脈脈」地私定著李余,「不知道王爺打算怎麼做自己?是趨炎附勢,是禍國殃民,還是明哲保身、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有什麼不好?
天天小酒喝著,美女摟著,豪車開著,再領著反正都不如自己有錢的狐朋狗友,很愜意的說!
「如果我說,我是說如果哈,我喜歡醉生夢死,你們會不會罵我?」
張柬之和狄仁杰一起點頭︰「會!」
「哈哈,開個玩笑,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
李余面色一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做一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人!我還想著,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嘴上說的好听,李余心里卻是暗暗加了一句︰我也是寒士,很寒很寒的那種,外號寒寒。假如真有千萬間廣廈,我寄幾個兒留個百八十萬間,不過分吧?
狄仁杰是個識貨的,聞言不禁贊嘆道︰「好詩好詩啊!王爺是否又要吟詩了?」
張柬之輕咳一聲︰「懷英兄,我這正勸諫呢,你能不能正經點?」
「哦哦,您接著勸接著勸!」
一轉頭,狄仁杰卻對李余說︰「此詩是否已經完成,可有名字?」
「有,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回頭寫給你看看。」
「說好了啊,可一定要給我看看。」
「放心吧,我的為人您還不清楚嗎?」
「嗯嗯。」
見兩人鬼鬼祟祟、郎情妾意,被晾在一邊的張柬之怒發沖冠︰「狄懷英,你到底是哪邊的?王爺如果走上了邪路,你就是那罪魁禍首!」
狄仁杰急忙安慰老伙計︰「孟將,你還看不出來嗎?王爺的主意,正著呢!你我不過是杞人憂天,枉做小人罷了。」
雖然這種思想教育的方式不太有愛,但李余還是得承情︰「多謝二位的規勸,小可一定牢記使命,不忘初心,讓我大唐百姓盡早過上好日子!」
張柬之不是好騙的,問道︰「能堅持否?」
李余答道︰「能!」
多久不敢說。
「能愛民如子否?」
「能!」
欺負老百姓,天理不容,勞資不干那沒品的事兒。
「能清廉如水否?」
「能!」
本王我現在有錢!
這時,駱賓王進來了︰「啟稟王爺,門外有人送來了一份大禮,請王爺查收!」
「快拿進……」李余那個開心喲,月兌口而出。
兩個老師齊齊側目︰「嗯?」
「把那送禮的人帶進來,我要,我要狠狠罵他!」
一定得罵!
送禮都不知道挑個月黑風高的好時辰,不罵你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