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武長風在車間視察魚骨天線生產情況,及時糾正問題,以及充當產品質量督察員。
「這個壓彎弧度要注意,美觀簡潔是第一要務。」
「打螺絲不要太用力,鋁管都被壓癟了。」
「大家都是有經驗的工人,學習不難,難的是精,快,穩。」
「但要記住,工作經驗並不是質量標準,要對比合格產品來組裝,發現問題,主動解決。」
武長風逛了一圈。
這些工人素質還是蠻高的,說一兩句都能進去,主動轉化成質量標準。
如果是農民工,沒個十天半個月練習都是痴心妄想。
那時武長風早就破產了。
而且,還頒布一條硬核規矩︰禁止隨地大小便。
這可不是一個笑話。
在上一世,一家國企空降一位領導,頒布了幾項改革方案,第一條就是禁止隨地大小便。
工廠走上正軌,將來進貨的商人越來越多,這尼瑪遍地是地雷。
惡不惡心人啊。
這個時代,一些企業管理制度混亂無章,沒人管,沒人問。
職工上不上班隨意,反正也沒活。
都等著國家給予救助,一片亂象。
初始工人們明顯帶有反抗情緒︰你武長風管天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
武長風就說一句話︰「違反者,扣錢!」
經濟壓制,讓工人們不得不服。
鬧?
誰敢吶!
臨近中午,江城市三位家長探頭探腦的敲開廠區大門。
武長風親自迎接。
小胖媽戰戰兢兢的問道︰「廠長,不需要簽訂保密協議吧?我可是听說你們在幫國家做事。」
武長風笑的有點尷尬︰「不需要,我們是經濟建設中一環,又不是軍工,大家隨意。」
三位家長松了一口氣。
「這個廠長我記得不是生產拖拉機的嗎?怎麼做上高科技了?」
另一個家長回道︰「你那都是陳年老消息了,這廠長初始確實是生產拖拉機。」
「花了一大筆錢挖來幾個半吊子工程師。」
「誰想到生產出來的車頭,還沒開出廠門口就趴窩了。」
「折騰了小半年,一輛能開的拖拉機都沒下線。」
「據說礦務局領導臉都黑了,大把砸錢,成效毛都沒有。」
「最後還是一個農民救了廠子,問能不能給焊個車斗。」
「這才勉強活了下來,不過效益確實不咋地。」
三個娘們嘰嘰喳喳,扯起家長里短,猶如逛菜市場,搞得武長風好像舊時代跟班的小屁蟲。
「三位女士,你們是不是……」
三個家長哦了一聲︰「差點忘了,天線,我們買天線!」
武長風一伸手︰「這邊請,由于我們產能緊張,各個地區都在要貨。」
「還得為國家做數據,供不應求啊!」
三個家長盡管還不知價格多少,但神情一緊,問道︰「可你不能讓我們白跑一趟啊,我家孩子哭鬧起來那嗓門,我可受不了啊。」
「額……」武長風做出勉為其難狀︰「那我找領導商量一下,說什麼也得擠出三套給你們。」
「哎呀,謝謝小同志,一看你就是好人。」
「對了,這天線多少錢一套?」
「別太貴,否則我們也買不起。」
武長風一頓吹噓,什麼高科技,是潛伏人員從大洋彼岸舍身冒死搞來的機密。
吹的三位家長神情緊張,听到潛伏人員安然無恙歸國,又是一陣輕松。
故事的精彩程度,堪比007!
武長風再次說道︰「你們看,就這份來之不易的魚骨天線技術,一套200塊錢不過份吧?」
三位家長嘴角一抽。
啥玩意?
200塊錢?
我們雙職工家庭,一個月才500多塊錢工資,這玩意要200?
你咋不去搶錢呢。
故事在精彩,一旦觸踫個人錢包問題,三位家長也是如同對待階級敵人一般。
「真的不能在便宜了,這是國家定下的價格。」
家長頓時眼冒綠光︰「國家定下的價格?小同志啊,那是不是還有計劃外的價格?你怎麼不說全呢。」
在這個時代,有一個名詞「價格雙軌制」
一種是國家定下的商品價格。
一種是完成國家生產任務,工廠多生產出來的產品,可以自主定價。
這種現象催生一個特色職業︰倒爺。
武長風咳嗽幾聲︰「產能緊張嘛,國家的任務還沒完成,計劃外還未定價呢。」
「那去找領導問問吶!」
武長風哼哼唧唧幾聲,在家長軟磨硬泡的情況下,帶著幾人來到辦公室。
此時。
溫州商販呂廣財剛剛到達,正和柳條扯皮。
武長風開門進入問道︰「領導,這三位同志想購買天線,但價格上……」
柳條瞬間明白武長風在演戲。
冷冷開口︰「怎麼回事?這點小事還用我過問嗎?」
家長熱情的上前握手︰「哎呀,沒想到領導竟然是女同志,我和你說,你得好好照顧我們廣大婦女同胞呀。」
武長風在後面不動聲色的伸出一根手指,然後折了一下。
柳條看在眼里,有些傻眼,斬斷一半價格,合適嗎?
這還有呂商人在場呢。
無法交代啊!
柳條給武長風擠眉弄眼,你丫是不是抽瘋了?
生意還做不做了?
給客戶50一套,買給商人100一套?
當人家是傻子嗎?
武長風給了柳條堅定眼神。
她只好順從的說道︰「都是周邊的百姓吧?好不容易來一趟,適當照顧是可以的。」
「我想國家層面的初衷也是讓老百姓得到即實惠又高端的產品嘛。」
「這樣,我做主了,免減50塊,我可是冒著被批評的風險呢。」
家長們眼球一轉,掰著手指算了算。
150一套,完全可以接受!
關鍵是買回去,就可以向街坊鄰居吹牛逼了。
這年代,誰不好面子?
長面子的事情次數可不多啊。
「買了!這是150塊錢,快給我來一套。」
「我也要。」
「這是我的錢,我要挑一套好的!」
柳條都懵逼了。
按照武長風的指示,便宜50塊錢,竟然還賣到150塊!
這家伙,心真黑啊!
武長風領著家長去車間挑選產品。
辦公室內。
呂商人撓撓頭︰「原來您是領導啊?我還以為武先生是領導。」
「出門辦事,領導是最清閑不是嗎?」
「對,對。」呂商人嘿嘿一笑︰「談談正事吧,我昨天實驗了,天線效果不錯。」
「但是……剛才是不是給我演戲呢?俗稱牽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