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叫囂著為兄弟報仇的三人知道了自己到底犯了什麼蠢,一個接一個,被扔到了溪水中。
這種流動的水,即便是到了盛夏也永遠帶著涼意,更別提現在還只是四月份了。
衣服吸滿水後沉重的掛在身上,想爬起來,頭重腳輕的再次跌倒。
萬幸溪水不深。
幾個人穿著鞋,在溪水里撲騰著,很快,這里被倒騰的一片混濁。
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流連魚蝦都看不到了。
氣急敗壞的怒罵。
鹿驚枝一把提起姜小樹,不顧他的掙扎,把人摁在水里。
登時,世界清淨了。
鴉雀無聲。
咕嚕咕嚕咕嚕——
冒泡泡。
鹿驚枝彎了彎眸子,「我忍你很久了。」
她在笑。
卻讓熊孩子們毛骨悚然。
她好漂亮。
漂亮的如同女鬼。
「哇——」
哭聲驚起飛鳥一片。
「我要找我娘!!」
「嗚嗚——我要找我女乃女乃!」
「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鹿驚枝拎著姜小樹的後領子,把他從水里提出來。
原本臉上的塵土、血跡、鼻涕眼淚被沖洗的干干淨淨,白胖的臉上和錢珍珠如出一轍的小眼楮擠在一起,看不清是在掉眼淚還是沾上的溪水。
姜梧念擔心的扯了扯鹿驚枝的袖子。
鹿驚枝歪頭,神情疑惑。
姜梧念覺得這個二姐姐眼神里帶著點她看不懂的東西。
戾氣?
怨恨?
又好像不是。
「放心。」鹿驚枝安撫姜梧念,「我會讓他一次听話的,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姜梧念︰「……」
她擔心的不是這個!
是擔心姜小樹死掉!
姜小樹嘴巴大張,幾近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咕嚕咕嚕。
一股大力順著後脖頸襲來,他扭動成蛆也無法反抗這股力度,「救……」
鹿驚枝數著時間,再次把人提溜起來。
沉默。
久久的沉默。
這段時間看起來很長,但是細數起來,從打照面開始到現在,還不到五分鐘。
小姑娘比他們還要矮,卷著袖口和褲腳,皮膚白的晃眼,眼眸帶著三分笑意,比太陽還要耀眼三分,但是,他們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好冷。
真的好冷。
溪水太冷了。
太冷了。
不適合抓魚。
也不適合洗澡。
他們不該拽姜梧念去抓魚的。
不該的
不該拽他衣服的。
不該……
從不知悔改的狗都嫌的半大小子們,在那雙眸子輕飄飄的幾下掃視下,竟然同時的產生了悔改心理。
咕嚕咕嚕……
再次被拎著脖領子拽出水面時候,姜小樹眼神已經呆滯。
他們不是沒玩兒過扎猛子的游戲。
水底下睜眼,小魚小蝦在眼皮子底下游過去,鼓著腮幫子吹幾個泡泡,那都是夏天時候男孩子們的快樂。
可是……溪水好混濁。
睜著眼楮,世界是灰色的,眼珠子像是被人打了似的生疼。
閉著眼楮,世界是黑咕隆咚的,比寒冬臘月最冷的那天沒月亮的深夜還要黑。
黑的像是下了地獄。
鹿驚枝放過姜小樹的原因很簡單。
他被嚇尿了。
鹿驚枝嫌惡撇嘴,好看的眉眼皺起來,很是靈動,對比剛剛勾著笑意的死氣沉沉,如同一張好看的畫卷活了。
她輕罵一句,「完犢子,今天這魚還能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