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
明明是下午,天幕卻一片漆黑,厚厚的烏雲將太陽遮擋,讓人心情沉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海面的破浪不安地起伏著。黑色的船切開黑色的海水,留下一道白色的水線。
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之感。
「為什麼我感覺有些心里有些慌啊。」路明非小聲嘀咕,他的聲音被燃氣輪機蓋住。
盡管如此,莫時還是听到了路明非的嘀咕, 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他無須擔心。
「我們將摩尼亞赫號偽裝成了一艘科學考察船!」源稚生大聲說,「我們現在已經在公海的海面上了,但這里是日本的專屬經濟區,所以我們申請了12個小時的航道管制,12個小時內不會有船從這片海面經過!」
「你確定這是一艘科學考察船,而不是一艘漁船嗎?‘摩尼丸’這個名字怎麼看都是漁船才會取的啊。」莫時笑了笑, 大聲說道。
「而且我看到船上還掛著漁網!」路明非大聲說, 「你確定我們是不是來捕魚的麼?」
「我確定!我們是一艘研究珍貴海洋生物的科學考察船!」源稚生大聲說。
莫時等人從東京港的第4號碼頭出發, 已經在海上航行了3個多小時。
「晚間氣象預報說今晚附近海域會有8級大風和2米高的浪,並不適合出海!」路明非大聲說,「我們要不要換個日子再來啊!」
「不!現在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沒有任何人打擾我們的作業,8級大風和2米高的浪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源稚生大聲說,「我們做了完全的準備!等下你就知道了!」
迎面呼嘯而來的大風將站在船頭的莫時等人的頭發和衣服吹的狂舞。烏雲密布的天空中隱隱有低沉的雷鳴響起,如銀龍般時不時劃破天幕的閃電更是令人膽戰心驚。
莫時手里抓著那本磚塊一樣厚重的深潛器操作手冊,迎著風,「嘩嘩」翻動著。他如同一台無比精密的機器,所有的知識通過眼楮掃描一遍後便深深地刻印在了腦海中。
「他這是在干嘛?翻得那麼快,記得住麼?」源稚生靠在船舷邊,抽著煙問楚子航。
「放心吧,他在某方面比我更像一台機器。」楚子航擦拭著手中的長刀,淡淡地說。
「莫時哥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路明非說非常得意地說。仿佛是他自己有這本領。
「完事了,你們要不要也看看?」莫時掃描完畢後將厚重的操作手冊「啪」地合上,遞給了路明非和楚子航。
「我就不用了,反正我也看不懂。」路明非接過操作手冊, 看向楚子航,「師兄你呢?」
「我昨晚已經看過。」楚子航說。
「那就好了,有你們兩個會操作就夠了,我看這密密麻麻的小字就頭大。」路明非想起來就一臉痛苦。他非常努力地嘗試過去理解操作手冊里面的東西,但完全看不懂。
「嗯,有些事情沒必要去勉強自己。」莫時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嗯嗯!」路明非使勁兒點頭。
有莫時這句話,他感覺心里好受很多。
「少主,我們馬上就要抵達須彌座了。」高高瘦瘦眼鏡男,烏鴉走到源稚生背後。
「發射信號燈,讓須彌座為我們打開船塢。」源稚生說完轉向了莫時小組,「諸位請注意,現在容我邀請諸位欣賞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的項目,‘不沉之須彌座’。」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與黑雲連成一片的海平面忽然亮了起來,如同一座熊熊燃燒著火焰的海上宮殿,將海天一線分開。
隨著不斷接近,眾人得以發現那不是火焰在燃燒,而是無數盞燈點亮著, 仿佛金碧輝煌的宮殿,將周圍的海域照得燈火通明。
摩尼業赫號開始減速航行,海中那座燈火通明的宮殿打開了迎接貴賓的大門。
「浮動平台,還真是大手筆。」莫時說。
「是的。這些浮動平台適合長期的海上作業,我們將六塊平台組合在了一起,雖然移動速度緩慢但因為自重極大的緣故,即使是海上的12級大風甚至海嘯也無法撼動他們分毫。所以請諸位不必擔心暴風和地震。」
「燃機引擎熄滅!」
「牽引鎖鏈掛鉤!」
隨著船員們的大喊聲響起,摩尼亞赫號被牽引著進入浮動平台的船塢,這些浮動平台的空間寬闊到足以容納整艘摩尼亞赫號。
船閘關閉,船塢兩側的燈光依次亮起,渾身黑衣的男人們並排站在船塢兩側,深鞠躬︰「歡迎少主光臨須彌座視察!」他們的聲音在巨大的空間中回蕩,震得人頭皮發麻。
源稚生沒有回應,大步流星地從他們中間走過,吊橋降下,他領著莫時小組,在烏鴉和夜叉的護衛下登上去往高層的電梯。
電梯輕微震動,門開了。
他們改走樓梯,前往浮動平台最高層。
鼻腔里充滿了海的味道,浮動平台隨著海浪不斷起起伏伏,明明是鋪設了鋼板的平坦路面上,踩上去卻如同柔軟的坡地一樣。
莫時走在鋼鐵樓梯上,如履平地。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扶著欄桿,不敢松手,擔心一個大浪打來自己就會滾下樓梯。
「別擔心,須彌座是全數字化控制的,如果海浪大到一定程度下方的疏導閥就會打開,卸除海浪的推力。」源稚生說,「我們用十六具鐵錨將這個浮動平台固定在海上。」
「哦哦!」路明非點了點頭,但沒松手。
他們踩著樓梯,來到了須彌座的頂部。
站在這里居高臨下,仿佛自己掌握著無上的權柄,能夠征服這一片無際的大海!
海水「嘩嘩」地拍打著須彌座的鋼鐵底部,掀起一片片沖天的白色水沫後又褪去。
海風將他們的黑色風衣吹的嘩嘩作響。
每個浮動平台的頂部都隊列整齊地站著穿白色作戰服的男人,全天候直升機的機翼旋轉,掀起的狂風不亞于海風,把他們的頭發壓得緊緊貼著頭皮,每個人都神情肅穆,如同一支正在等待檢閱的精銳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