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就算魏忠賢跟你說的一樣,蒙蔽聖听,玩弄小人手段,欺上瞞下……」
「但你要知道一點,魏忠賢再厲害,有一點始終無法改變,他是天子家奴,他的一切,都是當今天子給的。」
言至于此,李修沒再多說,以兩人的交情,點撥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他待人以誠了!
再多的話,沒必要,不值得……
而此時的少年,在听到這種他從未听過的言論之後,原本還有幾分的理直氣壯,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以往,沒有人說及此方面之時,他確實以為魏忠賢權勢滔天,堪稱恐怖。
可當李修揭開這所謂恐怖的面紗之後,他這才發現,一切,確實和李修說的一樣。
所謂家奴,不過就是是主人家的一條狗!
而天子家奴,任打任殺,縱使權勢滔天,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沒有任何人,會去阻止絲毫。
內朝無人敢阻止,外朝要是得知天子下令宰了某個閹人,那更是只會道上一句聖上英明。
畢竟,在外朝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眼中,閹人……也能算人?
說一千道一萬,閹黨黨羽,投靠的是閹人魏忠賢?
這個問題,少年在以往無比堅信,可現如今,再堅信,也抵不住的理智的辯解。
閹黨黨羽,投靠的顯然不是閹人,而且閹人背靠的天子皇權!
所謂閹黨,這個稱呼,實際上也可改為……天子一黨,亦或者天家鷹犬……
少年失神許久之後,才恍恍惚惚的看向李修,緩緩站起身,朝李修拱了拱手,便默默朝院門外走去。
短短數句話的交談,卻是徹底顛覆了少年以往對局勢的認知。
接受了如此磅礡的沖擊,他……需要好好適應一下,也需要時間好好捋一下……
他,不想當個傻子,更不想當一個被人可憐的傻子……
「修哥你說啥了,這小子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模樣?」
看著少年失神而去,二娃子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問道。
「這小子就是欠缺社會毒打,太單純了!」
李修瞥了一眼那失神的少年,笑著搖頭道。
「啊?」
二娃子也不懂這社會毒打為何意,撓了撓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樣……你跟著他去看看……算了,不用去了!」
話說出口,李修又立馬更改了決定,與這少年交情還算可以,沒必要做出這種暗地里打探的事情,畢竟,要是被發現了,那就尷尬啊。
「哦哦……修哥兒你說了算!」
二娃子點了點頭,剛準備走來,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湊了過來,拿出了當初李修所給的那一冊鐵甲功。
「對了,修哥,俺感覺應該差不多懂了,你幫俺看看,俺有沒有哪里弄錯了……」
「你小子這次總算是上心了不少……」
拿起書本,從頭到尾讓二娃子講解一遍,這一次,倒是出乎了李修的預料,從始至終,他可從來沒有給二娃子講解過絲毫關于鐵甲功的東西。
全靠二娃子一個人琢磨,這麼些天過去,沒想到竟然還真被他這混小子給琢磨通透了。
將幾處稍顯不足之處強調之後,二娃子也沒多待,便拿著李修丟給他的一瓶鐵甲丹興沖沖的離去。
對鐵甲功的效果,他之前還不怎麼在意,但這段時間眼見李修習練鐵甲功有成的效果之後,他就有些眼饞了。
刀槍不入,這般效果,換誰誰都眼饞!
二娃子自然也是,不過他修哥兒都說得那麼清楚了,他也不敢纏著,發狠琢磨了一點時間,竟也差不多快弄入門了,這才敢來李修這里請教一下。
看著二娃子這興沖沖的模樣,李修也不禁無奈一笑,說起來,二娃子習武天賦並不算差,甚至還算得上頗為不錯。
只不過,這小子性子浮躁,當然,也不是說徹底定不下來,而是安定一段時間,便會跳一段時間。
談不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也可以說是打一個星期魚,就得曬個兩三天網。
這個缺點,若是對其他還好,但對習武而言,那就可以算得上一個致命的缺點了。
好在隨著年齡增長,經歷的事情變多,二娃子這混小子,也慢慢的成長起來,這一次鐵甲功之事,便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不經歷風雨磨煉,又豈能成才!
思緒流轉,李修揣摩著手中酒杯,環視一眼院中眾少年,心中已是有了決定。
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這麼長的時間,也足以讓他對手下的這些小子有個足夠了解。
真正值得信任,或者說,可以毫無顧忌將後背托付的,也就二娃子一個了。
其他人,在朝廷的這個規則之中,當做心月復屬下使喚還好,有規則約束,基本上不太可能出問題,但若是要毫無保留的相信,李修可不敢。
「抽個時間,得讓二娃子找個機會獨當一面……」
念頭閃爍,天色已暗,李修緩緩起身,扎樁于院中,大棍呼嘯揮舞,沉悶的擊打聲綿延不絕的響起,儼然已經成了這院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轉眼又是近十天過去,讓李修意外的是,本應早已回到京城休養的那支百戶所,在路途過半,卻因戰事緊急,被拉了壯丁。
部下未至,李修這個實權百戶也只好繼續當著光桿司令。
好在這院中生活倒也愜意,無論是養元樁亦或者鐵甲功,又或者游龍步以及神門針,都足以耗費他大量的精力與時間。
瑣事未至,反正職務已定,也不會丟,索性他也樂得清閑,每日習武讀書,充實自身,偶爾在點撥一下麾下眾少年的武功修煉,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那欠缺社會毒打的少年,近來也是來得頗為勤快,李修也沒有什麼討好的心思,只不過,當看到自己有時點撥一兩句,便一點點扭轉了這少年的認知時,李修倒也是來了興趣。
正所謂三觀不同,浪費口舌,本來都懶得搭理這少年,哪知自己毫不客氣的撕開這少年的傷口,甚至還撒上一點鹽,不僅僅沒讓這少年抗拒或者敵視,竟還一點一點的將自己所說納為己有,甚至舉一反三。
這般對事物的接受能力,以及極為不錯的學習能力,倒也讓李修對這少年有些刮目相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