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可有何事?」
眼見李修欲言又止,李志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有個想法,還不是太成熟,待李某再好好想想。」
「那小的就不打擾將軍了,將軍有事的話,派人通知小的便可。」
說完,李志拱了拱手,便退出了帥帳。
而此時的李修,則是眉頭緊皺,佇立在帥帳之中,他所思慮的,是在于要不要將自己這個猜測匯報上去,若是匯報上去的話,他該以哪些論據來支撐自己的預測,或者說猜測。
畢竟,僅僅一個猜測的話,雖說能讓朱由檢重視,但,朝堂大事,可不是朱由檢一言而決,他既然選擇了朱由檢,自然得為朱由檢考慮一二。
不然的話,區區一個猜測,讓朱由檢拿到朝堂去讓滿朝諸公商議,那無疑是貽笑大方!
對朱由檢,對自己,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思慮片刻,李修行至桌案前,彎腰從桌案下取出了一副卷起的輿圖,隨即小心翼翼的在桌案上攤開。
大明乾坤圖!
輿圖攤開,這五個大字便清晰映入眼簾。
毫無疑問,僅僅看這五個字,就可以看出,這副輿圖的重要性。
更別說輿圖上那些標示得清清楚楚的大明各地衛所,關卡駐地。
毫不夸張的說,若是後金擁有了這副輿圖,整個大明,對他們而言,便幾乎成了單向透明!
若是哪個造反者得到,只要稍有軍事常識,那麼,造反之路絕對是如虎添翼,鬧不出一番聲勢,都對不起這副輿圖的存在。
這副輿圖,能出現在這里,自然是李修向朱由檢討過來的,而當初負責復刻這副輿圖的宮中畫師,估計也早已化為了白骨。
輿圖雖名為大明乾坤圖,但自然不是只有目前大明所掌控的疆域地圖。
畢竟,這個時代的思想,和後世那疆域分明,寸土必爭是完全不同的。
這個時代,中央帝國,講究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講的就是這天下不管何處,皆是國土!諸如現如今後金猖獗,早已成心月復之患,但在大明士大夫眼中,依舊是不開化的蠻夷。
這個思想,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故而,這副輿圖之上,自然不僅僅只有大明疆域,但凡大明曾經所至之處,皆在這副輿圖上有所體現,甚至稱之為世界地圖,或許更合適一些。
「這副地圖,若是流傳後世,恐怕得是當之無愧的國寶了!」
望著眼前這副輿圖,李修腦海里卻是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想到這,李修也不禁一笑,說起來,他接觸的許多東西,放在後世,都可以說是無價之寶,諸如內宮武庫中的永樂大典,諸如那王陽明手札,再比如這副大明乾坤圖……
簡直不要太多!
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目光在這副輿圖上環視一圈,最終定格在了輿圖上的蒙古草原與大明交界之處。
一個個地名在腦海之中流轉,腦海之中,亦是在這一刻,掀起了一股頭腦風暴。
戰爭推演!
他要為自己這一個猜測,尋找可以支撐的事實依舊,或者說,尋找到足夠讓朝堂諸公為之擔憂的事實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修近乎定格的身軀,才稍有動作,最後,奏本呈列,筆墨揮灑,一個個剛勁有力的字體,亦是出現在了奏本之上。
「聖躬安,末將李修斗膽上奏,後金出兵……」
當最後一字畢,李修長舒一口氣,目光在奏本上掃了一眼,這才看向帳外︰「來人!」
聲音落下,帳簾便立馬被掀開,兩名親衛士卒快步走進,半跪于地。
「將軍!」
「你們兩個,快馬趕回京城,將這封奏本送給陛下呈閱!」
「遵命!」
士卒領命,接過已經密封好的奏本快步退出帥帳。
李修卻也忍不住再次看向這副輿圖,心中的緊迫感,亦是愈發濃郁。
所謂事實支撐,對大明已經漏洞百出的邊疆防御體系而言,簡直不要太多。
甚至,在李修看來,若是讓他率領數萬鐵騎破關而入,不說直接顛覆大明在北地的統治,至少取得的戰果,能遠遠超出歷史上後金第一次馬踏中原的戰果!
甚至,縱使他只率領勇衛營這萬余將士,也絕對能給大明來上一記狠的!
當然,事情也不能如此對比,畢竟,他對大明的了解,可非後金能夠比擬的。
就光是這副大明乾坤圖,就絕非後金能夠得到的。
而戰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對敵我態勢的掌控。
眼下,李修也不確定後金這次出兵蒙古,是不是為了給繞道蒙古馬踏中原創造條件,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旦猜測成真,歷史上的一幕便絕對會重新上演一次。
以如今大明漏洞百出的防御體系,是絕對阻擋不了數萬後金鐵騎的長驅直入!
當然,這從里到外,都已糜爛的體系,也絕非調換幾個將領,或者增派幾營兵力就能改善的。
寫出那封奏本,李修也只是想抱著一種萬一的僥幸。
所謂求人不如求己,李修自然不會將希望放在朝堂之上,這勇衛營,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若真到了那一步,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碌碌無為,坐實歷史再次上演!
而要想改變,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也只有勇衛營!
「騎兵操練,輔兵編練……」
「這場戰爭也需要盡快結束……」
目光死死的定格在這副大明乾坤圖之上,一個個念頭亦是在腦海之中閃爍。
戰爭的推演早已完成,李修知道,若猜測成真,他所擁有的時間,可真不多。
要知道,至今為止,後金還未傳來努爾哈赤病逝的消息,顯然,歷史又再次分岔了。
這也就意味著,皇太極率部征伐蒙古,絕對是在努爾哈赤的示意之下。
而,努爾哈赤還在,這也就意味著後金暫時沒有了歷史上新舊交替的權利動蕩,能夠在努爾哈赤的掌控之下,全力對外。
而無論是努爾哈赤在後金的威望,亦或者對後金的掌控,也絕非歷史上的皇太極能夠比擬的,如此情況之下,破關而入,也絕對比歷史上皇太極率軍破關,兵臨京城要難纏得多!
而對後金最有利的進軍時間,莫過于秋收之時,糧草遍地,突襲之下,可謂是任後金索取,如此也能大幅度減去後金大軍的後勤壓力,單純劫掠的話,也能獲得更多的收獲!
而現如今,還是天啟六年末,距離是崇禎元年的秋收之時,不過大半年時間!
也就是說,如果努爾哈赤有心出兵的話,再過大半年,歷史上曾經上演的一幕,將再次上演,並且會更加的不可預測,且更加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