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武二年,七月初七。
這本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情愛節日,在民間,也被賦予了諸多美好的寓意。
如祈福許願,乞求巧藝,坐看牽牛織女星,祈禱姻緣,儲七夕水等等。
可就是如此一個頗具浪漫色彩的傳統節日,在如今的京城,所謂浪漫寓意,已然蕩然無存
「駕駕駕!」
「讓開!讓開!」
一隊隊緹騎,手持榜文,飛奔于京城各個邸報處,將一份份榜文貼于邸報處。
更是有一隊隊緹騎,飛奔過洞開的京城九門,朝各地而去。
毫無疑問,猜測議論已經得到發酵的京城,每一處邸報處,榜文一張貼,大量土紳百姓便圍攏而來。
「咨爾秦公
昔者帝堯禪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歸有德
有文人高念出聲,不過念了第一句,那文人便噗通跪倒在地,絕望高呼:
「賊子篡國,不得好死啊!」
「放肆!’
看守邸報之錦衣衛,頓時暴喝,刀鋒拔出,架在了這文人脖頸。
「堂堂大明國公,深受皇恩,竟行篡國之事,此舉,必遭天譴,不得好死!」
那文人毫無畏懼,直面刀鋒:「縱使殺了吾又如何?」
「天下悠悠之口,爾等還能盡堵住不成?’
「當街辱罵詛咒陛下,實乃大不敬之罪,押下去,老子看你到了詔獄,是不是還這般硬骨頭!」
兩名錦衣衛沖出,將這文人摁住,五花大綁,淪為階下囚般被押走。
如此之景,這邸報處圍攏的人群,亦是為之噤聲,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但,大明小皇帝禪位秦公,大明亡了的消息,卻是如龍卷風一般,以一處處邸報榜文為中心,極為迅速的向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天下蔓延開來。蔓延開來。
歡喜者有之,憤怒者有之,漠視者,更是有之。
一時之間,京城,天下,皆是風起雲涌,暗潮涌蕩。
但不管天下如何,這性質注定的篡國之舉,卻依舊穩若泰山的進行著。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恆者,久也,意在永恆綿延,國號,定為「恆」!」
「諸卿以為如何?」
秦公府書房,李修環望內閣諸臣以及武勛眾帥,緩緩出聲。
此言出,無論是內閣諸臣,還是武勛諸帥,此刻,臉色皆是微變,日月,這二字,似乎,太過敏感一些。
「陛下,日月為明,我朝新立,國號與舊朝有近,是否
最終,還是徐楓站了出來,躬身拱手,小心翼翼的出聲。
「無妨。
李修輕搖頭:「朕既然篡了這大明天下,又何需在意這些。
「是非功過,就交予後人評說,朕與諸卿,只爭當世!」
聞此言,徐楓也沒在多言,默默退回座位。
見狀,李修沉吟一會,又道:「朕以軍功起家,如今天下,內有憂患外有強敵,故而,武運當昌隆,方可平定內憂外患,鑄就大恆盛世。」
「昭昭日月,武運昌隆,年號,就定為昭武如何?」
言畢,李修環視一眼文武群臣,再問:「諸卿,以為如何?」
有著剛才的奏對,在場文武,顯然不會再有多言,李修問詢一出,文武眾臣,盡皆起身:「陛下英明!」
「大恆繼明而立,如今雖是新朝將立,但,明之弊病內憂,亦是一並承繼。」
「天下人心本就未定,如今又經此大變,可以預見,接下來,重重內憂,必定徹底爆發。
「正所謂不破不立,內閣,還有諸位將帥,都要做好準備。」
「此局,對大恆而言,是立國之劫!」
「不存在任何妥協,誰敢妄動,誅誰!」
「天下皆反,那就掃平天下!」
言至于此,李修環視諸臣,目光隱隱定格在文臣行列,沉聲道:
「諸卿,可明白否?’
此言出,群臣亦是心頭一凜,哪里還不清楚,陛下這是在為大恆初立後,對明之舊人,定下基調。
順者昌,逆者亡!
聯想這位陛下以往的行事風格,眾閣臣亦是不免心中一嘆,顯然,陛下的這話,不會有虛言絲毫。
哪怕天下皆反,他恐怕也會選擇血洗天下!
諸武勛,顯然不會有絲毫意見,昭昭日月,武運昌隆,僅僅是這句話,就給他們吃了最大的定心丸,
而不破不立這四個字,他們更是不知道陛下口中听到了多少次。
如今之北方數省,哪一個不是經歷了大破大立,其中,有多少他們的推波助瀾,也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就好比秦公府的錢莊商賈,能夠在短短數年內,便成長至一個龐然大物,顯然,不可能會是正常的商業行為能夠達到的。
大破大立,短短四個字,其中的血腥,山海難平!
諸臣心思重重領命退去,最終,也就只有一眾武勛,依舊留在書房之中。
「登基大典過後,包括你們在內,所有進京將帥,立即啟程回各部。」
李修注視著在場的徐楓幾人,不容置疑的聲音,隨之響起。
「末將遵命!’
眾將連忙應聲領命,沒有絲毫遲疑。
「北方,不能亂,這是底線。」
「還是那句話,誰妄動,就誅誰!」
「江南的話,此次劇變,亂是必然的。」
「江南弊病,根深蒂固,讓它亂一下,說不得也是一件好事,非常時期,行非常手段,嚴順,你把握好平衡。」
「陛下放心,末將絕不負陛下厚望!」
如軍令之旨意下達過後,李修神色才稍稍柔和些許。
「你們都是跟隨本將起于微末,如今新朝將立,尚且任重而道遠,本將于諸君,未來也還很長很長。」
「本將是什麼人,你們也清楚。」
「你們無需擔心什麼,本將從不會虧待有功之人。」
「以前是,現在也是,未來,也不會變。」
「陛下,您放心,俺明白的。」
徐楓依舊是第一個出聲應和,緊接著,嚴順幾名將帥亦是連忙應和。
「明白就好。」
注視著幾人畢恭畢敬的模樣,李修點了點頭:「這幾天,就都在府中暫且住下,待登基大典過後,就啟程回各地坐鎮。
「你們任務可都不輕松,趁著這幾天,好好想想,有什麼需要和想法,及時過來和本將說
一番囑咐,諸將退去,房門緩緩關閉,這書房之中,獨剩李修一人孤零零的佇立。
「大明大恆
「靖武昭武
李修輕聲微喃,最終,卻是自嘲一笑。
那一個讓人意難平的政治童話,未曾圓滿。
他曾無比向往,且期待其圓滿的政治童話,最終,也僅僅只是一個童話,一個只能存在于夢幻的童話。
現實就是,他欲逆天而行的大明變成了大恆,他親自挑選,寄予厚望的靖武,變成了昭武
現實.
何其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