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間,以忠孝為立身之本,他李修受皇恩,食君祿,不思報效,反行篡國奪位之事!」
「如此篡逆之輩,天地不容也!」
「如今天下,無數仁人志士揭竿而起,為大明而戰,皆是翹首以盼,等待著陛下號令天下,重整日月山河,復大明江山!」
壽王府中,血腥尚存,十數名錦衣衛安插于壽王府的探子,已然癱倒于血泊之中。
著黑衫的東廠番子,持刀佇立院中,肅殺盡顯。
大堂之中,群臣排列,有朝臣朗聲高呼,若有外人在此,定會是心驚膽顫,堂中所立者,盡皆是一些朝堂頂尖的大臣。
工部右侍郎範景文,大理寺卿凌義渠,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太常寺卿的吳麟征,左中允劉理順,刑部侍郎孟兆祥,鴻臚寺卿施邦耀……
如今之朝堂,一干位居頂尖的朝臣,在這個特殊時候,竟有大半都匯聚在了這壽王府中。
此刻的壽王府大堂,就好似昔日皇極殿的大明朝議一般,壽王著大明天子袞服,高居首座,王承恩屹立一旁,群臣屹立堂中,為大明出謀劃策。
「五城兵馬司,鷹揚衛,工部六個匠衛,還有歷代先帝之諸多陵衛,皆是翹首以盼,時刻準備報效皇恩!」
「只待陛下一聲令下,數萬大軍,必將以雷霆之勢,奪回京城!」
「待京城奪回,天下勤王之師,皆在號令之下,改天換日,重復大明,亦在今朝!」
「蒙古,後金,皆已承諾,定將全力相助,擊破篡國賊子,重復大明山河!」
群臣你一言我一語上奏訴說,言語之間,似乎大明山河重復,已是必然且注定之事。
朱慈烺注視著激蕩之群臣,稚女敕之面容,卻是有些不符年齡的成熟,直到群臣言畢,皆等天子號令之時,朱慈烺才將目光挪至群臣之後,看似不起眼的毛文龍身上。
「毛愛卿,遼鎮大軍,可能及時趕赴京師勤王?」
天子聲音一出,群臣之目光,頓時匯聚而來。
感受著這群臣之注視,毛文龍亦是不禁一嘆,若是可以,他還真寧願在京城掛個虛職,老老實實的待著養老。
可,時局變化得太快,曾經的秦公,如今的大恆天子,雖依舊強勢恐怖,但……
如今之局勢,如此青史未有之驚濤駭浪,大恆這艘大船,他是真的看不到未來。
他毛文龍戎馬一生,未曾享受什麼大恆君祿皇恩,他,可不願給大恆陪葬!
但,重復大明日月山河,他也不覺得能夠成功。
如此天下局勢,內有群雄並起,外有強敵叩邊,強如秦公,也力有不逮,僅僅憑借這些只知道耍嘴炮的文臣,要做到,恐怕也不太可能。
反恆復明的口號雖喊得響,但放眼天下,真正一心為了大明的,又有幾個?
恐怕都是幻想著群雄逐鹿,角逐那至高無上的天子之位吧!
這次若是功成,這小天子,恐怕也逃不了被權臣挾持,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下場!
思緒在這一瞬間流轉,最終,毛文龍亦是站出,朝小天子一拜︰「回稟陛下,臣已經聯系東江舊部,只待陛下號令,便立即與遼鎮里應外合,攻破山海關李賊之軍,直至京城,勤王護駕!」
此言出,群臣亦是神色各異,有忌憚憂慮者,也有滿意者。
忌憚,自然是對毛文龍袁崇煥這等手握重兵的武人之忌憚,也有對未來的憂慮。
滿意者,自然是對有強軍勤王護駕的滿意。
畢竟,如今天下勤王大軍雖多,但大都集中在江南,遠水難解近渴。
北方雖也有,但都在李賊大軍的圍剿之下,自顧都不暇,又哪里,能肩負起勤王之重任。
按他們本身預想,功成之後,若實在無法抵擋李賊反攻,那就進軍轉戰江南,統轄江南勤王大軍,攻破江南李賊大軍,劃江而治,大明山河重復,日後再圖謀中原。
但毛文龍的投效,卻是讓他們解了燃眉之急。
遼鎮強軍破山海關,距離京城,不過數百里路,快馬加鞭,也不過幾天的路程。
有遼鎮十數萬強軍,再加之他們拉攏的數萬大軍,足以徹底穩定京城。
再加之如今纏住李賊主力的後金蒙古,還有江南的各路王師!
南北呼應,大明山河徹底重復,將不再是妄想!
唯一需要顧慮的,對各路手握重兵之將帥的制衡,不過,那也是功成之後的事情。
對于制度重塑之後的斗爭,朝臣們倒也不甚擔心。
畢竟,勤王大軍眾多,又非當初李賊那般,是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
縱使是遼鎮大軍,袁崇煥雖大權獨掌,但遼鎮,可不是他袁崇煥完全說了算!
若窩在遼鎮之地,他們還沒辦法,可響應勤王號令,到了京城,那可就有太多的操作余地了。
拉攏分化,給予高官厚祿榮養,卸下兵權,把權利重歸朝堂中樞,這一套權謀之術,他們可是熟悉得很。
「陛下!」
正當群臣暢想之時,毛文龍卻是不合時宜的再次出聲。
小天子道︰
「愛卿盡管暢所欲言。」
毛文龍沉吟一會,朝小天子一拜道︰
「前些日子,永平勤王之師沖擊山海關,雖是一片對陛下的赤誠之心,但如此,也是打草驚蛇。」
「臣曾在東江統兵,也接觸過李賊指派的山海督師趙武,此人是李賊的絕對心月復,唯令是從,且頗為謹慎小心,山海關守軍也皆是當初京軍改制而成,百戰余生,皆是精銳中的精銳。」
「如今之山海關,必然是風聲鶴唳,徹底戒嚴,臣擔心,此次里應外合之計劃,恐難以順利。」
此言出,小天子亦是眉頭一皺,群臣,皆是忍不住為之思慮。
他們再怎麼信心十足,但也絕不敢輕視李賊之軍。
以往的戰績輝煌,早已清楚的告訴世人,李賊之軍的能征善戰。
山海關,以一關之力,擋住後金遼鎮數載,巍峨如山,屹立不倒,自然不可能是弱旅。
在有戒心的情況下,里應外合之策,恐怕真如毛文龍所說,沒那麼容易達成。
「李賊將山海關改制,統轄之地,已然不止山海關一關。還有後方諸府縣,如此雖對山海關防守有力,但若後方生亂,也極容易影響山海關。」
「曾經山海關後方府縣,有薊鎮強軍駐守協防,鎮壓不穩,如今薊鎮強軍被李賊調回薊鎮防備蒙古後金。」
「後方亦是空虛,如此,若在後方再舉義,必然牽制山海關之精力,如此,臣之部將再尋找時機,里應外合,破山海關……」
「臣以為,此策當速行。」
「如今漕幫舉義,漕運斷絕,李賊定會如之前一般,重走海運。」
「但據臣所知,李賊之江南水師,已被福建巡撫南大人之水師牽制,定無力肩負海運,如此,說不得,李賊會再次調登萊水師南下,這樣的話,里應外合之策,恐直接破滅……」
毛文龍再一次獻策,亦是頓時讓堂中議論紛紛。
在危難之際,群臣的決策,也完全沒了以往的扯皮。
很快,一個個決策,便已定下,一道道天子旨意,亦是通過東廠番子,從黑暗中而出,快馬加鞭趕至天下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