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艾斯德斯忽然瞪大雙眼,鮮紅的血液從她嘴邊流出,一柄利刃出乎意料的捅入她的心髒!而她半點察覺都沒有!
是白化玄。
他還沒有死,甚至沒被封入冰中。
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冰塊里哪兒還有什麼人影,只是一塊被撕裂的衣布而已。
元素爆發,寒冰風暴將白化玄狠狠地推向一邊,沒想到艾斯德斯即便被捅穿心髒也還有實力反擊。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白化玄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依附在虛隕之上的雷霆化作光點消散,他主動解除了卍解狀態。
每一分一秒的卍解狀態對身體的負擔都極大,因此他現在解除竟然沒有如預期一般昏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了,戰斗已然結束,即便看起來艾斯德斯還有一戰之力。
「你是,怎麼做到的?」
艾斯德斯捂著心髒的巨大傷口,語氣平靜如湖泊一般,她自己也沒想到真的面臨死亡一刻時,自己非但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喜歡這種感覺。
就像是下班了,卸任了,不用再戰斗,不用再痛苦一樣,終于能解月兌了。
正常情況下,艾斯德斯是還有救的,冰元素沒有雷元素的霸道,沒有火元素的猛烈,沒有土元素的厚重,什麼都算不上最強,但它最大的優勢恰恰就是相對的均衡。
只要利用冰元素暫時凍結心髒的傷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找人救治。
艾斯德斯的確是這麼做的,但她很快發現,傷口處有一種古怪的能量在阻止她的操作。心髒的精細操作不比戰斗發動攻擊,艾斯德斯不能用太多的元素之力,這就造成了死循環。
一旦她動用過多的元素之力就會瞬死,而且是自己殺死自己。
驕傲如她不可能接受這種結局,艾斯德斯可以在戰斗中堂堂正正的死去,卻不能接受自殺這種懦弱的方式。
沒有不甘,沒有埋怨,戰斗就是如此,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眼前的敵人是怎麼躲過她摩珂缽特摩的?
「這還重要嗎?」
白化玄即便主動解除了卍解,身體依舊疲憊不堪,索性他躺在了原地,今夜的月光很美,只是可惜看不見星星,二者只能留下一個。
「是啊,已經,不重要了。」
艾斯德斯愣了片刻,忽然輕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喃喃自語。
她真的喜歡戰斗嗎?還是說,她只是討厭那種失去的感受?這一切恐怕當事人自己也不清楚。算了,就這樣吧,就這樣離去也沒什麼不好。
恍惚間,艾斯德斯好像回到了那個極寒的北地,那是她生活和長大的地方,她看見多年未見的父親在向她招手,一如當初的模樣。
「將軍大人,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對不起×3!」
利瓦,妮烏,達伊達斯同時弓著身致歉。
「怎麼可以說對不起,你們又沒做錯什麼。」
艾斯德斯將他們一一扶起,英姿颯爽的戴起白色將軍帽笑著問道︰「那麼,到了靈魂的彼岸,你們還願意做我的部下嗎?」
「末將等願永生永世追隨將軍,絕不背叛!」
周圍的場景緩緩坍塌,他們變得虛幻,漸行漸遠。
將軍艾斯德斯,已斬。
月色真美,微風真舒適,戰斗的感覺真美妙,精彩的活著,真好。
白化玄大口呼吸著,即便肺部像是火燒一樣,他那一連串的斬擊過于忘我,險些忘了呼吸,居然還是摩珂缽特摩提醒了他。
某種意義上而言,艾斯德斯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話說回來,白化玄是怎麼逃出摩珂缽特摩的攻擊範圍的?
道理其實很簡單。
他根本就沒有進入那個攻擊範圍,被凍住的白化玄只不過是個幻影,和真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的幻影——除了不會動,沒有生命跡象。
但恰好這就是白化玄需要。
不會動,沒有生命跡象才會讓艾斯德斯放松警惕。
不過這還不夠,即便有些放松警惕,只要艾斯德斯敏銳的感知能發出白化玄的存在,她依舊不會被傷到。
這其中少不了衍的幫助。
它偷走了艾斯德斯的部分感知,再加上白化玄的魅惑蒙蔽才成功瞞住了艾斯德斯。
甚至,艾斯德斯忽然放下斗志也是因為白化玄的魅惑。確實,艾斯德斯的確沒救了,但她這種戰斗狂到最後大概率會選擇與白化玄同歸于盡,而不是就這麼草草落幕。
魅惑,勾起了艾斯德斯內心柔軟的部分並將其無限擴大。這就是它可怕的地方。
悄無聲息,防不勝防,缺點是生效緩慢。
還有事情沒完成,白化玄掙扎著從儲物芥子里拿出恢復藥劑咽下,同時又拿出一件器皿收取了一些艾斯德斯的血液。
他可沒忘記最關鍵的事情。
意識,越來越模糊了,失血過多再加上極度疲憊讓白化玄的眼皮如同千斤墜一般。這是身體的保護機制,他沒選擇硬打起精神。
只是,還以為這次不用昏迷了,誰曾想,還是逃不過這結局。
「喬斯達先生,喬斯達先生,你怎麼樣了?!」
迷迷糊糊間,他好像听見有人在呼喚自己,這聲音像是塔茲米,但那怎麼可能,塔茲米應該不會知道自己在這兒才對。
……
無所不能,呼風喚雨,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白化玄站立在世界最高的山峰頂,在他的眼中,世界是那麼渺小。
他沉醉于這種強大,那些毀天滅地的強者只配跪在他腳底乞求原諒。如艾斯德斯這種實力的人這里連一招都接不住。
所以,我這是在哪兒呢?還有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卑微的跪著?
白化玄顯得頗為迷茫,他記得自己不是已經昏迷了嗎?
不等白化玄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地面忽然開始崩裂!這可不是什麼地震,一整塊大陸被從中分開,而白化玄就在這塊大陸的正中心!
他也因此,掉入水中,甚至感覺難以呼吸,氧氣,他需要氧氣!
「呼!呼!呼!」
白化玄驟然驚起,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感到難以呼吸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整個人都被泡在水缸里,甚至這水缸還是綠色的,有股奇怪的草藥味!
「哦,老夫的方法還是很有用的吧?剛放進去沒多久就醒了,那些年輕人還不信,現在的年輕人啊,要相信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實力嘛!」
霍華德將一支香煙放到調制藥劑的超凡火焰燈具上點燃,吐著煙圈,悠然自得。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白化玄剛醒來,整個人還處于迷茫狀態。
「才出去多久就不認識了?」霍華德將白化玄的眼皮扒起看了看︰「不會是被艾斯德斯打傻了吧?」
「……」白化玄。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另外,老霍將你手上的煙拿遠些,我可受不了那味兒。」
「歐,現在的年輕人一定都不懂得煙草的好,在我們那個年代沒有煙草都睡不著覺。」
霍華德將香煙掐滅拋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煙蒂正中垃圾桶,動作行雲流水,極度流暢,一看就是慣犯了。
「不管怎麼說,歡迎回來,活著的感覺還不錯吧?」
「當然,我會一直這麼活下去。」
白化玄抓住霍華德伸來的手,灑然一笑。
「一直活下去,那不成了老妖怪了?」霍華德調侃著拋來白化玄的衣服︰「這次,一定要走嗎?」
「啊,我又不是你這樣的老頭子,乘著年輕,自然要去見識見識外面的風景。」
整理好衣物,白化玄感覺自己的傷勢近乎好了八成,看的出來,霍華德也是下了本錢,他的傷可沒那麼容易治好。
「還真是不客氣呀,喬斯達大師,既然如此,就帶上這個吧。」
霍華德拋來一件物品,白化玄隨手接住,只一入手他就感覺不簡單。
「這是,臣具?」
「沒錯,臣具,煉藥寶爐,這東西年輕時可幫了我不少忙,可惜現在我也老了,用不上了,就當是,那支奇跡藥劑的報酬吧。」
霍華德躺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的,顯得頗為悠然自得。
的確,以霍華德如今的地位已經不用親自調配藥劑,自有手下徒弟代勞。
只是,白化玄收著臣具總覺得有些燙手……畢竟,霍華德並不知道白化玄最開始的打算是白嫖他——那支奇跡藥劑上布設了空間印記,白化玄隨時能收回儲物芥子……
「別矯情了,除了你那古怪的煉藥法能用這臣具,也沒其他人能用了,帶著這爐子游歷世界去吧,就當是,幫老夫看一眼。」霍華德語氣略顯幾分憂愁和可惜。
「老夫這一輩子還沒離開過這帝國。」
霍華德,少年時學習藥劑制作法,青年時參軍作為醫務兵救治帝國士兵。中年人因為不滿帝都的做法辭去官職,成立藥劑師協會救人無數,這也是藥劑師協會為什麼如此受人尊敬的緣故,到了老年,他又與反抗軍合作,希望能推翻腐朽的皇室。
他的確從未去過其他地方,因為他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塊土地。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白化玄輕笑一聲,背起行囊踏上了旅途。
「不和那些小家伙們道個別嗎?」
「不去了,我怕自己,舍不得離開啊。」
故事的結尾何必哭哭啼啼,這樣就好。
這樣,
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