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檸打從心眼第n次祈禱,快來個雷劈了這小王八蛋吧!
兩人一陣無言對峙。
「砰!」
漆黑的高空忽然綻放璀璨煙花,點亮漫漫黑夜一角,曇花一現的照亮,光芒在兩人面上只殘留一瞬間。
街上人流熱鬧起來,人們興高采烈前往煙花綻放處。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煙花頻頻綻放,這次不再是曇花一現。
池檸扭頭望過去,眸低映著五顏六色的煙花,崔行玨垂下眼睫,深沉漆黑眼里只有一抹倩紅。
周身人流洶涌,池檸被擠得往前走去。
還以為雲都快沒人了,結果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眼見少女要被擠摔,崔行玨手一伸,手臂環在盈盈一握的細柳腰間,把人帶回來。
慣性沖擊,池檸腳下踉蹌,腦袋磕在硬實胸膛上,鼻尖索繞淡調清冷檀木,還有一絲絲艾草蚊香的刺激味。
是他?
隔著玄衫,能听見又沉又穩,一下又一下躍動的心率,強悍有力,與她平日所見的清瘦高挺身量差別之大。
環繞在腰間的鐵臂隔開要擠過來的行人,她能感受到少年的繃實,抬首,只能看到清晰完美的下頜線。
察覺她視線,少年俯首,下顎劃過一瞬的柔軟,像鵝毛輕撫而過,又像夜風的擁吻。
微溫又有點甜味。
他眼尾跳躍一下,似乎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折斷細腰的手臂收緊三分。
池檸倉促別開臉,抿了抿唇瓣,沒想到少年會低下頭來,垂在腿側的食指糾結撓著。
涌動的行人終于減緩,池檸推了推少年寬肩。
崔行玨松開手臂,單手負于身後,臂膊處的溫柔殘留。
「回去吧。」
他垂下眼凝看沉默不語的人。
池檸「嗯」了一聲,率先動了,還沒走幾步,手里的竹籃被拿走,對上少年眼里藏的喜悅,她心中一片惆悵。
兩人並肩走在夜色里,與行人背道而馳,後夜的熱鬧之景也無法挽留他們。
「崔行玨,你的目的是什麼?」
在漸遠的喧鬧中,一路緘默的池檸開口了。
崔行玨望著漆黑前方,眸里情緒復雜又沉重。
在池檸以為他不會回應時,低沉嗓音乍然響起。
「翻供。」
簡單兩字,堅定又強勢。
池檸的心一緊,不是很相信他所謂的翻供。
翻供用得著安插這麼多人到雲都嗎?
有陸玖清在,整個雲都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應該是說天峰山至雲都這一塊範圍皆在他眼皮底下。
隱隱覺得自己猜對了什麼事,池檸不再求證問他,哪怕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他會老實回答她問題。
知道越多,對她越沒有好處。
只能祈禱這家伙能成功。
成功翻供的話,她可以沾上點光,恢復平民身份。
要是失敗的話,找個機會把他踹了,遠離紛爭。
回到梨花小院門口。
池檸看了眼不動的身影,銀色薄光落在他肩膀上,泛著清冷朦朧,像月光的偏愛。
「不進去嗎?」
崔行玨搖首,沉寂望著她。
「明天你會來嗎?」
池檸知道他在問什麼,深思一番,試探。「要不,你今晚把藥帶出城?」
「明天你來吧。」崔行玨自作主張,視線幽森森不容拒絕。「池檸,我想見你。」
池檸愣怔住,錯開交匯目光,眼楮盯著木門上的裂縫,像是要通過這道裂縫看穿對方心思。
沉啞晦澀音調再度灼熱灑下,燒得頭皮微麻。
「不要再去見陸玖清,我不喜歡。」
「嗯?」
池檸淺撩眼皮,撞入深晦混著復雜情感的黑眸里,只听到崔行玨薄唇張合。
「那幾天,已經是我最大極限讓步。」
池檸瞬間明白他這話意思,直勾勾回視他。
「崔行玨,我是個獨立體,我想做什麼,想找誰,想跟誰做朋友都是我的事,你不能,也沒有資格管束我。」
崔行玨倏然掐住她精巧下巴,修長節骨像鐵鉗,緊緊卡著她下顎骨,力道大致使得她白皙皮膚泛了紅。
「疼!」
池檸雙手抓著他手腕,尖銳指甲陷入他皮膚里,留下一個個深月牙,她感覺自己的下巴快要月兌臼了。
「別無視我的話。」崔行玨深邃視線望進她吃疼的眼里。
池檸罵了一句,「去你媽的!」
深色眼眸里滾著壓抑的憤怒,掐著她下巴的手改為握住她後頸,掌心蹭著軟肉,崔行玨喉間發出一記無可奈何嘆息,額頭抵在她額心。
「池檸,我求你成嗎?」
語氣還是一如既然的淡冷,可怎麼听都有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
不知怎麼的,池檸仿若看到了一只上一秒還在齜牙威脅,下一秒就聳拉尖耳朵,搖著尾巴討好的大狗。
反差過大,她到嘴罵人的話都不好輸出,憋得耳紅面紅。
就好比怒氣攀升到最高點,差一毫米就可以爆發,結果對面的人突然彬彬有禮道歉,打得措手不及不說,繼續生氣不對,接受這個道歉吧,又好像吃了活蒼蠅一樣膈應人。
反正不舒服就對了!
讓人不舒服他倒是獨有一份!
「你還有兩副面孔!」
諷刺著,推開人,池檸進了院子,‘霹啪啦’動作又快又大地甩上木門,心知這破木門是擋不住人,她還是這麼做了。
掌心空空,崔行玨摩挲指尖殘留香氛。
「不鬧你了,睡吧,以後不要這麼晚出門。」
看著木門,他講道。
池檸沒把他話放心上,冷著臉,拉開門,手伸了出去。
「竹籃還我!」
她辛辛苦苦捏的兔子形狀肉包不能便宜這個雙面怪。
崔行玨听話地遞過竹籃,在池檸要拿住時,他忽然縮回手,理所應當,又專橫地直視她講道︰
「我的。」
兔子形狀肉包子是他的,她也是他的。
回應他的是池檸甩得驚天動地響的摔門,塵埃簌簌而下,崔行玨倒退一步,眸里不自覺爬上快要溢出來的笑意。
想到人氣得鼓囊囊模樣,他臉上笑容擴大。
回了房間,池檸嘴里的碎念低詛不斷,自然是听懂崔行玨口中所說‘我的’二字代表什麼意思。
躺回床上,越想越憋屈,有種被人當猴子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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