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就是趙家轉運了，不想讓我和小五沾你們家的好運。」周慕嬌轉身，「我明白了，我這就走。」
趙雲璟急了，一把抓住她︰「阿嬌！我沒有要趕你走！而且，是趙家沾了你的好運，而不是你沾我們趙家的好運。」
周慕嬌眼珠子一轉，隨即垂下頭︰「那我繼續留在你們家，趙家的運氣不是更好嗎？說不定用不了幾個月，趙家就能成為桃花縣的首富了。到時候趙大哥就能娶官小姐了。」
她年紀原本就小，身量又嬌小縴瘦，看著就很柔弱，現在又垂著頭，即使語氣平靜，趙雲璟的心也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一扯。
好疼。
他急忙說︰「我不會娶官家小姐！」
「是嗎？」
「我發誓，我趙雲璟這輩子都不會娶官家小姐！」
周慕嬌幽幽道︰「只有當下做不到的，才寄望于誓言與承諾，趙大哥，從你發誓這一刻開始，其實你自己就知道自己做不到的，而且一輩子那麼長，誰也——」
「我趙雲璟日後要是娶官家小姐，就讓我天打——」
「行啦，不逗你啦！」周慕嬌笑道，「不過你那賬算得不清，人參和靈芝是你發現的，我只是將它賣出去而已，我要是全拿了，那就真的是佔你的便宜了。」
「可要不是你，我不可能找到人參和靈芝，更不可能——」
「不是你說的嗎？你的誠心感動了佛祖，你走運了，這才看到了人參靈芝呀。這樣，我們也別推來推去了，人參和靈芝是你找到的，錢肯定是你的，但我在賣貨也用了心力，這樣，我抽三成的水，拿一千五百兩吧。
另外，我和小五現在寄住在你家，仰仗你照護，這一百兩，就當是我們的房租和伙食費吧。」
周慕嬌把幾張銀票揣懷里，余下的全部塞回去，然後沖他笑笑，轉身走了。
趙雲璟看著手里的銀票，腦子好像不會轉了。
他好像搞砸了。
他和她算賬，不是想要跟她劃清界線的啊！
周慕嬌突然回頭︰「趙大哥，明天是圩日吧？」
他眼楮里燃起希望︰「是。」
「我想上街買點東西，正好把那野豬野兔給賣了，我缺錢。」
趙雲璟心頭一喜，他立即追上去把自己那份塞給她，周慕嬌樂了︰「你這是干嘛？」
趙雲璟走得飛快，快到趙家門前才來了一句︰「你要是不嫌棄，你在趙家住一輩子都可以。」
周慕嬌模了模下巴，古代男女含蓄害羞，所以趙雲璟這話，算是表白嗎？
听說明天去賣貨，幾個孩子都很興奮，紛紛報了自己想要買的東西。
無非是糖啊，糕點等他們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小五心思重，想了半天，她問周慕嬌︰「阿姐，你能幫小五買一把刀嗎？要小小的，可以藏在小五的靴子里，或是別在腰這里。」
這孩子，只怕是已經在為日後成為大將軍做準備了。
周慕嬌模模他頭︰「除了小刀，弓箭要嗎？纓槍要嗎？短劍呢？彎刀呢？」
「小五可以都要嗎？」
「可以！」
「那我不要糖了，你說的那些，我全都要！」
「遵命，大將軍！」
一群人笑成一團。
趙大嬸也露出了笑容，周慕嬌就勢問她︰「嬸子，你有什麼要買的？」
趙大嬸連忙擺手，說自己現在什麼都不缺，不用買，怕周慕嬌再追問，她趕緊回了西廂房。
有了牛車，這一次他們比上次多睡了一個時辰，剛好在天光大亮的時候入了城，直奔好運酒樓，遠遠看到蘇管事在那指揮幫工，周慕嬌脆聲喊︰「蘇管事！」
蘇管事猛一回頭，看到周慕嬌就笑了︰「周姑娘！趙家小哥！你們來得正好！這回送來的還是野豬吧？」
「對，還是野豬，另外還有幾只野雞野兔，蘇管事要是合用，我便宜賣給你。」
「好說，好說。」
交易很順利，兩人走的時候，蘇管事追了上來︰「周姑娘！趙小哥！」
「蘇管事？」
「這段時間你們送來的野豬肉，很是為我們東家掙了一回頭臉。」他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鴻運酒樓的當家為人不太講理，他干不過我們東家，估計會找你們晦氣，只怕剛才你倆一入城，那邊就已經知道了，你們等會小心點。」
「謝謝蘇管事。」
幫幾個孩子買了東西，周慕嬌又拉著趙雲璟進了上次的成衣店。
店家正被幾個穿著樸素的婦人圍在中間，周慕嬌進去時店家一眼就瞧見了，認出是他們，店家特別高興︰「我在這桃花縣開鋪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小郎君次次都陪小媳婦逛街的，真是恩愛呀。」
古代已婚女子與未婚女子是可以從發式上分辨得出來的，但周慕嬌不會挽發，兩次都只綁了個丸子頭，看起來就像發髻，店家分辨不出，又見她和趙雲璟舉止自然，便直接將他們認為是小夫妻了。
趙雲璟臉色爆紅，結結巴巴︰「我們沒有成親！」
「還沒有成親就沒有成親，你臉紅個什麼勁？」店家打趣了一句，改了稱呼，「姑娘，今天還想買幾身？」
並自己就主動降價。
「姐姐，我今天不買衣服。」周慕嬌笑。
店家四十歲左右，最近她每天攬鏡自憐，感嘆年華垂暮，周慕嬌這一聲‘姐姐’直接把她治愈了，頓時心花怒放，上前拉周慕嬌︰「左右沒事，不如就陪姐姐閑話幾句？」
「那敢情好呀！」
兩人東拉西扯一番，又有幾個婦人進來，這回周慕嬌搞清楚了，這些人是幫成衣坊做衣服的，工價在當地來說還算不錯，店家驗收之後給了錢，她們又領了布匹，歡歡喜喜走了。
有兩個過來賣繡品的，看起來像是兩婆媳，一個勁的哀求店家多給兩文錢︰「柳姐，我們家確實快揭不開鍋了，你行行好，每塊多給我們兩文吧！」
一共二十塊帕子，店家挨條來翻看，淡淡道︰「李嬸子，別嫌我說話難听，你們這帕子也就我這里勉強會收，你們繡工太差了，就算我五文錢一條，也不一定賣得出去。」
「柳姐，我們真的沒辦法了，老李他摔斷了腿，阿海又天天要吃藥，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
「沒法加價，三文錢一條，賣就賣，不賣可以拿去別家試試。」柳姐臉上沒什麼表情，「要是你們能賣到五文以上，你下回拿過來的繡品，不論好丑，我八文一塊全收。」
婆媳兩人看起來是真的缺錢，兩人拿回帕子，抹著淚出了鋪子。
等兩人走後，店家撇了瞥嘴，扭頭發現周慕嬌正看著一臉審視，她臉色淡了幾分︰「周姑娘想說什麼？」
周慕嬌端起天真臉︰「她們看起來好可憐，我以為柳姐姐你會答應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