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巫家……小公子?」
听到這個稱呼,巫山有種想哭的沖動。
很多年以來,都只有這個小越兒姐姐一直這麼稱呼巫山,她給予了巫山足夠的尊重和關懷。
「嗯……是我,小越兒姐姐!」
「救……救小姐!」
聲音從丑陋凶惡的幽魂口中發出,從前的那個小越兒姐姐一去不回。
巫山聞言,雙眼眯成縫隙,
他看了看小越兒姐姐,接著又看了看寇老太爺。
寇老太爺沒說話,而是領著巫山繼續往清姨所在房間走去。
稍後,閨房門開,房間內一盞橘色花燈照耀,光線昏暗。
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站在房門口就不動了,
等著巫山進去救人。
巫山掀起簾子,看到了靜靜躺在床上,
好像睡著了一般的清姨。
清姨變瘦了很多,臉色蒼白暗淡,還多了一分枯寂。
巫山靠近,感受了一下清姨的氣息。
還有呼吸,清姨她還有生機!
巫山這一瞬間終于明白,為什麼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不敢太靠近清姨,因為他們那一身的陰氣對清姨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巫山忍住心中激動,胸中文氣涌動。
「春水滿大澤,夏雨潤生機。」
巫山口中念詩,一抹充滿生機的綠色水雲之氣出現在巫山手中,巫山將水雲之氣緩緩移向清姨,從頭到腳給清姨調理了一遍身體,讓她的生機盡數煥發。
然而,就當巫山收起文道秘術時,
清姨眉心出現一抹黑氣,在緩慢吞噬巫山剛剛煥發出來的生機。
巫山目光漸深,
眼神陰翳,看著黑氣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不過就在此時,
清姨懷中閃現一道光芒,將那抹黑氣壓制,逼回眉心。
巫山皺眉,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也不多想,巫山伸手入清姨懷中模出了剛剛閃現光芒的東西。
那是一個貼身香囊,香囊里裝著巫山很早之前送出的三枚銅錢。
「這是……」
「傳世靈寶!」
以巫山此時的見識和眼光,他沒有看錯,當初他贈予清姨的三枚銅錢,每一枚都是傳世靈寶。
這三枚銅錢正面刻‘天地通寶’,反面刻魚紋躍水的花紋狀圖案。
說道,巫山很確定,這就是當初自己送出去給清姨充當念想的三枚銅錢。
巫山無奈自嘲一笑,那時的自己還真是有眼不識金瓖玉,讓傳世靈寶就此蒙塵。
靈寶有靈,清姨每日貼身呵護,銅錢放光護主,可惜銅錢乃是無源之水,只能護住清姨一時半會。
巫山沒有多言,看向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
示意他們離遠一些。
不等巫山開口,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已經飄遠,靜待在外面。
巫山胸中文氣涌動,大量文氣涌現,不斷加持在三枚銅錢之上。
三枚銅錢得到文氣加持,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銅錢發光,其上的污垢自動月兌落,變成了三枚色澤圓潤深邃,質地堅固的天地通寶。
巫山沒有停止文氣加持,文氣繼續涌動,讓銅錢上的光芒越來越亮,直到亮如白晝。
巫山將恍如三枚小太陽的銅錢放在清姨身上,一枚壓在眉心,一枚壓在胸口,一枚壓在肚臍和會陰之間的丹田處。
巫山不知道清姨眉間那股黑氣是什麼,但他知道想要喚醒清姨,得壓制住那股黑氣。
「天地出三才,天、地、人,三橋歸位!」
三枚大放光明的銅錢連成一線,如同一把利劍,也如同一桿長槍,又如一道光明照耀進了清姨眉心神海。
滋滋滋!
巫山隱約听到滋滋黑氣消融的聲音,不出一刻鐘,聲音消失,床上的清姨面色變得紅潤,一切逐漸正常。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這是巫山獨有的文道秘技,乃是一首叫做《春夜喜雨》的詩詞所化,療效很好,滋潤生機無聲無息。
以巫山手掌為雲雨,如霧一般的小水滴不斷向床上的清姨飄去,滋潤清姨枯萎消瘦的身形。
「山兒!」
不知何時,床上的清姨已經睜開雙眼,滿懷溫柔的看著巫山。
這熟悉的稱呼,讓巫山差點嗚咽出聲。
強控情緒的巫山,收起文道秘技,手一招三枚銅錢飛回手中,讓其繼續沐浴在文氣之中。
「清姨,帶著它們,它們能護佑你平安!」
清姨已經半坐起來,點點頭,伸手接過銅錢。
「躺得久了,身體不听使喚了!」
「山兒,扶清姨去外面走走!」
巫山聞言,趕忙上前,輕扶清姨後背,小心翼翼將其扶下床。
清姨下床,靠在巫山肩膀上好一會,才緩了來。
「許久不見,山兒變得更加壯實了,可以當依靠了!」
面對這個溫柔似水,在巫山眼中如同娘親一般的存在,巫山情不自禁的撓撓頭,露出了一個難得的憨傻靦腆笑容。
「清姨,我扶你出去走走!」
吱呀一聲,門開了!
院子依舊昏暗,只有一盞花燈照耀,光線暗淡。
不過,清姨似乎對這個環境習以為常,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表情。
「爹!」
「越兒!」
「出來吧!」
清姨對著空無一人的院子輕喊一聲,語氣淡然。
巫山知道,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之所以消失,是怕清姨沾染上他們身上的陰氣。
「爹,越兒,有山兒在,無礙的!」
話音落下,院子中陰氣凝聚,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出現在清姨身前不遠處。
生死兩隔,那氣氛,那場面,難以言喻,巫山難過得想哭。
「爹!」
清姨表現得很平淡,喊了一聲寇老太爺。
寇老太爺看到面色紅潤的清姨後,身上的陰氣相比之前來,穩定了不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嗯……」
接著,清姨扭頭,喚了一聲已經面目全非的小越兒姐姐。
「越兒!」
「小姐,是我,我在!」
「……」
小越兒姐姐嗚嗚哭泣,欲要撲到清姨懷中,但撲到一半活生生停了下來。
巫山扶著的清姨微微一笑,擺月兌巫山,上前將小越兒姐姐虛攬在懷中。
「越兒乖,沒事了!」
「嗚嗚……」
巫山轉身,掩面擦淚。
世人不知,鬼哭聲,最是讓人悲慟!
砰!
就在巫山轉身的下一刻,本來已經恢復清醒的清姨,突然間就躺倒了下去。
巫山听到聲音後,反應極快,瞬間就來到了清姨身邊。
在清姨眉心處,一股黑氣再次彌漫而出,比之前更加濃厚,氣息更加恐怖。
而清姨也陷入昏迷不醒狀態,睡夢中其臉龐上有掙扎之色不斷顯露。
巫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所措。
好在清姨隨身佩戴的香囊再次發出柔和光芒,讓掙扎中的清姨平靜了下來。
巫山抬頭,想要詢問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具體情況,但巫山看到的同樣是掙扎不斷的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
「這到底怎麼了?」
眼前的這一幕太過匪夷所思,巫山毫無頭緒,想不出一個控場辦法。
不過,就在這時,之前寇老太爺提著的那盞燈,光芒閃現,燈光罩住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讓他們在原地如木偶一般,靜止不動。
「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
一道俊麗的身影出現在巫山身旁,來者一身濃黑到極致的黑紗衣罩身,頭上蓋著如煙霧一般的紗布蓋頭。
傳世靈寶血山河和墨海瞬間出現在巫山手中,巫山凝視著突然出現的人影,心神震動。
眼前之人看不清面目,巫山甚至分辨不清她是人是鬼,只知道她可能是個女的。
「簽了它,我告訴你救她的方法!」
巫山眯著眼,眼中閃現出幾分猶豫不定和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巫山的想法,眼前的麗影淡淡看著巫山,解釋了一句。
「她沾染了虛耗一族的氣息,七日之內不救她,她將轉換成虛耗一族的惡靈。」
「到那個時候她神智散失,魂魄不全,聖人來了也救不得她。」
說完這兩句話後,黑色麗影停頓了一會,用看戲的語氣繼續說道。
「已經過去了五日,她的時間不多了!」
巫山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眼前的情況相信和不相信沒有區別,因為巫山自己沒有任何辦法。
不過,巫山還是謹慎又腦殘的多問了一句。
「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們!他們雖然也感染了,不過不嚴重,不像你手中的那人,氣息深入眉心識海,我的花燈可以勉強鎮壓虛耗一族的氣息。」
巫山緩緩吐氣,黑色麗影說的是寇老太爺和小越兒姐姐。
眼前麗影的話,巫山信了大半。
因為巫山之前就見過花燈散發光芒鎮壓黑氣,親眼所見不得不信。
「這是什麼?怎麼簽?」
巫山看著黑色麗影遞出如同聖旨一樣的卷軸,皺起了眉頭。
在巫山眼中,那張卷軸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滴血,用血液寫出你的名字!」
巫山深呼吸一口氣,強制鎮定心緒,多番思慮之後,滴血簽字,按照黑色麗影的方法照做。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當巫山決定簽字的時候,巫山似乎感覺到黑色麗影看巫山的目光充滿了欣賞。
「巫山,青陽縣人,生辰八字是……」
巫山有些心驚,因為黑色麗影看著卷軸念出了關于巫山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甚至連巫山父母的姓名都念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你想要做什麼?」
巫山皺著眉詢問,語氣不是很好,巫山控制自己的情緒,將心中的不爽和不安全感憋了回去,因為他還想救清姨。
「這是什麼,我想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
「現在,先說說答應你的事吧!」
「你想要救她,就得去往冥土,擊殺一頭虛耗一族的惡靈,惡靈有一只獨眼,叫做惡靈珠。」
「用惡靈珠的氣息,牽引出她體內虛耗一族的氣息,她就能活。」
「你只有兩天時間!」
黑色麗影伸出黑霧繚繞的手指,指著巫山懷抱著的清姨,她在指點巫山,也在提醒巫山。
「這里有通往冥土世界的通道?」
「通道附近就有惡靈?」
巫山的問題,讓黑色麗影高看了一眼。
「安頓好她,我帶你去通道!」
「好!」
事已至此,巫山也沒有什麼想法,走一步算一步。
對于冥土世界,巫山雖然有所擔憂,但也並不是沒有依仗。
胸中緩緩轉動,並且表現得活躍異常的陰陽圖和太陰輪就是巫山最大的依仗。
就算事不可為,巫山也可以通過這兩件寶貝,給自己闖出一條生路出來。
巫山抱起清姨,將她放回床上,蓋上棉被。
接著巫山又往銅錢中輸入了足夠多的文氣後,才轉身走出這間屬于清姨的閨房。
屋外,黑色麗影見到巫山,轉身領路。
走了一段路後,巫山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因為巫山發現,麗影領著巫山走向的地方,正是巫山家所在的地方。
片刻後,巫山望著瓦片都被吹飛一部分的院門蓬頂,有種物是人非,去年今日此門中的傷感。
進院後,麗影指著巫山家的那口古井,身影淡雅,緩緩說道。
「那是一道靈門,也就是鬼門,跳下去你就會進入冥土世界。」
「記住,兩日內你趕不回來,她就救不回來啦!」
巫山聞言,微微點頭。
不過,巫山並沒有如麗影所想那般,直接跳入水井中。
巫山轉身,在麗影驚訝的目光中,推開自家大門,走了進去。
「這是我家,你不能進去!」
麗影皺眉,後知後覺般提醒巫山,這是屬于她的地盤。
巫山抬起頭,不屑的看了麗影一眼,來到那張被神秘力量加固後的八仙桌前,有節奏的輕敲了一下桌面中心的紋路,一個只有大拇指大小的暗格從左邊的邊角上彈了出來。
巫山取出自己藏在里面的一顆碎銀子,以及一封家書,或者說遺書。
「你家?你說是你家,就是你家?」
雲煙般的黑紗蓋頭下,那雙巫山看不到的眼楮,用一種驚奇、巧合、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巫山,好像在等巫山的解釋。
「你那張卷軸上不是有寫嗎?家住青陽縣,河西東大街落花紡西北甲號宅院。」
「所以,這是你家,還是我家?」
巫山輕哼一聲,感覺自己在和麗影的交鋒中,第一次佔據上風和主動權。
「這里以後就是我家嘍!」
「咯咯咯……」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讓巫山有些莫名其妙,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