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後半夜,下了一場小雨。
小雨濕潤大地,次日雨過天晴,藍天白雲,路邊開滿了野花。
巫山腳踩野花,步行在平谷關和清河城之間的官路上。
「這一片區域,盜匪很多嗎?」
巫山詢問柳洪、厲彪,
並沒有想隱瞞二人之前的經歷和所做行當。
柳洪、厲彪二人臉現尷尬,但很快就變得釋然,因為他們即將擁有一個被大家認可的身份。
「公子,這片區域類似我們兄弟這樣的劫匪是很少的!」
「那為何很多人以前都在提醒我,讓我小心這片區域的劫匪?」
巫山的問題,讓柳洪、厲彪兩兄弟沉默下來,柳洪看了眼隨行的小胡子將軍衛己道,並沒有說話。
「無妨,衛將軍不是外人!」
巫山笑著說出這句話,讓柳洪、厲彪二人放寬心。
柳洪、厲彪相視一眼,沉思了片刻才說道。
「公子,你認為一般的難民能在這荒郊野外存活嗎?」
「嗯,很難……你是說……」
「眼下這世道,難民離開了各大城池,根本就無法苟活。」
巫山皺眉,想到了某種可能,遞了一個讓柳洪繼續說下去的眼神。
「公子,能一直在野外生存的盜匪,十之八九都是各大城池的世家大族圈養的爪牙。」
「這樣的盜匪,不僅僅會劫掠商隊,還會不斷收攏其余實力不濟的盜匪。」
「在我們兄弟逃回清河的路上,甚至……甚至還見過官兵假扮而成的劫匪,論心狠手辣他們才是盜匪之最,幾乎不會留下任何活口。」
柳洪的話,讓巫山和衛己道都沉默了很久。
「這種事情我也听說過,但那都是叛軍,
如我們清河這樣的城池,
是不會出現那種情況的。」
這一次說話的是衛己道,他的解釋讓巫山對各大城池的安寧穩定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青國很大,但書院數量有限,名聲好的家族世家也少有,那些沒有強大勢力坐鎮的城池,是最容易紛起禍亂的。」
「這位兄弟說的情況,最容易在這樣的城池出現。」
柳洪、厲彪兩人點頭,非常贊同衛己道這一番話。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讓眾人的話少了許多。
……
就在巫山他們往清河城回趕時,清河城蓋家有大事正在發生。
蓋老狼佝僂著身子,在兩個護衛的扶持下,滿臉冷汗地走進正堂。
「狼叔,怎麼回事?」
蓋天山迎面而來,扶住蓋老狼,豁然發現蓋老狼右手手臂已然不見,整個衣袖被鮮血染紅,傷口處包扎得極為粗糙。
「狼叔,你的手……」
蓋老狼沒有說話,
氣息虛弱的搖搖頭,做了一個他有話要說的表情。
「你們都下去!」
蓋天山一聲令下,
所有丫鬟和護衛都走出正堂,並將房門給關閉了起來。
不待蓋天山說話,蓋老狼微弱的聲音,就此響了起來。
「老爺,您交代的任務老奴沒有完成,家族死侍全滅,老奴愧對……」
「狼叔,你別著急,慢慢說!」
蓋天山壓制住心中的憤怒,眯著眼虛扶著蓋老狼,沉聲安慰蓋老狼。
蓋老狼休息了片刻,繼續說道。
「老爺,老奴帶著襲殺營被阻擋在平谷關外,平谷關突變,有無數煞尸攔路,二爺在老奴抵達前,已經飛越過平谷關……」
「老奴和郡守府派出的援軍合流,準備一起橫穿平谷關……」
「哪想到行到中途,巫山反向橫穿而來,守衛軍將領乃是巫山好友,他們合伙將襲殺營全殲在平谷關,老奴……老奴……」
蓋老狼一邊咳血,一邊半真半假地說著事情經過。
啪!
蓋天山大手橫掃,將桌上的茶杯給掃飛,杯盤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
「他們可是郡守府的城衛軍……怎麼敢……」
蓋天山肺都要氣炸了,如果蓋老狼所說是真,一向中立的郡守府,這一次肯定是站在巫山那一邊的,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郡守府……郡守府……氣煞我也!」
蓋天山轉身,將大廳里能打碎的東西紛紛打碎,發泄著心中無盡的憤怒。
這半年時間來,親兒子被人擊殺,他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接著親佷兒再次被巫山擊殺,蓋天山還不能對仇人出手,心中的憋屈簡直無法描述。
三天前,親弟弟蓋烈的命牌碎裂,當時讓蓋天山就感到天旋地轉,心神不守。
「我蓋家……這是為何……為何啊?」
蓋天山仰天怒吼,臉上有種瘋魔般的憤怒和仇怨顯現。
噗呲!
「為何?因為因果報應!」
蓋天山口吐鮮血,心口處一把匕首透體而出,鮮血不斷滴落。
蓋天山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蓋老狼,眼中滿是驚愕。
「狼叔……狼叔……這是為何?」
「為何……嘎嘎……嘎嘎嘎……小狼崽子問我為何?」
蓋老狼雙眼變得血紅,一招得手的他,變得如此激動,如此瘋狂,如此歡暢。
為了偷襲蓋天山,蓋老狼不惜自毀一臂,編造謊言,目的就是減少蓋天山對自己的防備之心。
如今,他,蓋老狼成功了!
「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嗎?」
「六十年,整整六十年!」
「你爹假扮盜匪殺我全家,絕我血脈,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以為我調查不到嗎?」
「哈哈哈……殺我全家,我就要讓你們蓋家就此除名!」
「嘿嘿嘿……你還不知道吧,襲殺營死侍無故襲殺郡守府援軍,蓋家很快就會被郡守府除名的,哈哈哈……」
「很快……很快就會被除名的!」
噗呲,蓋老狼將匕首抽出,還想往蓋天山脖子上來一刀。
不過,蓋天山早已經反應過來,全身氣血和胸中文氣雙雙涌動,一把大刀從文氣大斗飛出,瞬間就把蓋老狼一分為二。
陰毒老人蓋老狼,什麼遺言都沒留下,就此死去。
蓋天山口吐鮮血,慌忙中不斷往嘴里喂丹藥,用文氣護住心脈。
接著蓋天山蹣跚著走到後堂房間,打開機關來到密室,進入家族地下禁地。
禁地,黑衣人看著受傷的蓋天山,聲音飄忽不定。
「蓋家主,你這是怎麼了?」
「咳咳……明知故問……咳咳……你們永遠都上不了台面!」
「呵呵呵……蓋家主心髒破碎,怕是聖人來了也無力回天!」
蓋天山口吐鮮血,並沒有搭理黑衣人。
蓋天山費盡心力來到棺材旁,看著心髒閃耀血光的兒子蓋無敵,眼神充滿溺愛和眷戀。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蓋天山說完這句話後,凝望著棺材中的蓋無敵。
「無敵,逃出去,然後報仇!」
「報仇……」
報仇二字一出,蓋天山全身氣血瘋狂沸騰燃燒,胸中文氣大斗也啪啪啪的自爆獻祭。
「以我生機血肉為引,氣血文氣為火,醒來吧,無敵!」
蓋天山獻祭了自己,在知道自己必死後,蓋天山做出了挽救親兒子蓋無敵的決定。
黑衣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這一切。
蓋天山全身血肉迅速消散,化為一道血色光芒,直往蓋無敵心髒處流去。
砰!砰!砰!
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蓋無敵原本空空的胸腔,傳來了心跳的聲音。
「生命置換獻祭術嗎?」
「人族的獻祭術,果然名不虛傳!」
黑衣人看著即將醒來的蓋無敵,眼中露出了譏笑和欣喜。
緊接著,黑衣人做禱告模樣,禱念一段蠻族經文。
「醒來吧,屬于我們蠻族的蓋無敵!」
就在黑衣人話音落下的幾個呼吸後,棺材中的蓋無敵猛地半坐了起來。
「報仇……報仇!」
「阿骨朵……阿骨朵!」
「這是……人族身軀?」
「我醒來了?」
黑衣人在听到蓋無敵低聲念叨阿骨朵這個名字時,臉上露出了些許得意,接著是恭敬到骨子里的敬畏。
「恭迎聖駕!」
名為阿骨朵的蓋無敵,扭頭看向黑衣人,而後者已經跪匐在地,神態極為恭敬。
「我感受到你體內有我的血脈在流動,你是哪一支的?」
「先祖,我名阿骨打‧紅眼……」
「……」
城外,巫山找到衛己道,要了一匹角馬,獨自往小路而去。
半日後,巫山來到當初埋藏蓋野納寶囊的地方,按照記憶模索了一會後,就找到了自己埋藏寶物起來的坑洞。
如今巫山實力大漲,有實力抹去蓋家留在寶物上面的印記,這些戰利品也該出世了。
查看了一下納寶囊,里面的東西一樣不少,巫山臉露微笑,翻身打馬而去。
半日後,巫山和衛己道、柳洪、厲彪等人會合,眾人又行了一段路程後,一起抵達清河城。
巫山先去了一趟書院,將這次任務從頭到尾,大致情況給徐老頭講述了一遍。
本來巫山會以為徐老頭會詳細追問一番,他都已經在肚子里編好了月復稿。
哪知道徐老搖搖頭,感嘆了一聲。
「何止是青陽縣,全國各地都差不多,到處都是詭異橫行,陰氣彌漫。」
「你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有想換取的東西嗎?」
巫山搖搖頭,他的功勛是準備留著換一個高級文道秘技的,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隨意使用。
見徐老沒有什麼好問的後,巫山告辭退了下去。
就在巫山退出文人殿後,虛空中有聲音傳來。
「這一趟可不怎麼平靜!」
「這小子也真能惹事,青陽縣那個黑霧大陣,我都不敢輕易進去,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活著出來的。」
「我感受到了那只熾燃羅剎的氣息,不知為何很快又消失不見!」
「這次青陽縣的事情看起來很詭異!」
文人殿管事徐老凝望著虛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小子回來就行!」
「至于其他詭異,還不是時候清掃!」
「……」
話說,巫山出了文人殿,領著等待在書院門口的柳洪、厲彪二人進入一家酒樓,胡吃海喝一頓後,才打包一些酒肉回了城北並蒂宅。
「喏,這就是我家,暫時只有我一個人居住。」
「外院有客房,你們兄弟各尋一間住下來,我這里沒有什麼死規矩,隨意一些。」
巫山招呼酒足飯飽的柳洪、厲彪二人入住並蒂宅,自己則回了房間整理這次任務的戰利品。
這一次任務,有得有失,巫山得好好調整一番。
先不說還沒有徹底恢復的傷勢,光是堆積在巫山心中未想通的疑問就有一大堆。
胸中文氣涌動間,巫山已經將這次的戰利品全部擺在了圓桌上。
巫山有些惋惜,用得最順手的靈寶鎖魂絲被毀,連一點渣滓都有沒有留下來。
不過收獲了黑虎煞這尊鎮紙,倒不是很虧。
接著是那三枚物歸原主的銅錢,清姨在成為神祇後,就將三枚銅錢給了巫山,說是這東西在巫山手中用途更大。
巫山也沒推辭,他對那三枚傳家之寶也充滿了好奇。
接著就是名為屠生弒絕的鐮刀槍,這把武器巫山覺得應該是傳世靈寶級別,但那氣息又不是很像,這桿凶氣滔天的長槍來歷顯得有些神秘。
最後是蓋野的納寶囊,里面最值錢的東西就是一瓶妖血,以及成套的妖角硯台和妖角靈筆,後兩樣是最值錢的東西。
說到蓋野,巫山無端端想到了被蓋烈摧毀的納寶囊,心生可惜,文道第五境強者的納寶囊,想想都讓人垂涎欲滴。
可惜了!
說起蓋烈,巫山就想起了自己的血山河。
文氣涌動間,旗幟破爛的血山河出現在巫山手中,血山河被重創讓巫山極為心疼。
隨著巫山實力不斷增強,極品靈槍的作用越來越小,反而血山河成為了巫山手中最順手的武器。
巫山嘆息一聲,召喚出墨海,讓血山河進入第二境的文氣大斗中孕養,希望血山河在文氣的沖刷下,能早些恢復吧。
歸納整理了一下這次的收獲後,巫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傍晚,鄰居段一鳴歸家,在發現並蒂宅多了兩名陌生人後,段一鳴在柳洪、厲彪二人恭敬又謹慎的目光中,進入巫山房間,將巫山給喚了起來。
「哈~啊……是一鳴呀,今日沒去藏書樓?」
「巫大哥,你回來了!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刻,小弟已經在藏書樓看了幾個時辰的書啦!」
經段一鳴這一說,巫山才發現外面已經黑麻麻一片。
「哈哈……睡過頭了,走,給你介紹兩個新朋友!」
巫山拉著段一鳴出了臥室,將柳洪、厲彪介紹給他認識,四人相處得其樂融融。
在巫山的主持下,這又是一個燒烤加美酒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