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府,水縣。
鎮南軍大營,主將武森,副將龍源,參軍南山等幾位幕僚,共聚一堂,盯著沙盤上的水縣,神情凝重。
先鋒營和反叛軍主將青彪的先頭部隊,在水縣城遭遇,戰斗持續了大半日,還沒分出勝負,雙方都在不斷向那里派遣援兵。
大營帳里的氣氛很是凝重,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等待結果。
南山盯著沙盤,雙眼微眯,若有所思。
沒等多久,一個軍中斥候火急趕來,帶回了消息。
「稟報將軍,水縣城戰斗膠著不斷,反叛軍後方還在源源不斷地派遣援兵而來。」
「其中從水縣東、西、南三個方向,也涌來了數量不明的山匪難民。」
「先鋒營再次請求支援!」
安靜,大營帳極為安靜。
可以說,發生在水縣的這場戰斗,才是鎮南軍和反叛軍的第一次正面交戰。
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
主將武森心急如焚,在大營帳中圍繞著沙盤來回走動,心神不寧,氣息不定。
「將軍,末將願意前往支援!」
副將龍源請戰,主將武森看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了一下後,答應了前者的請求。
「去吧,點齊五千兵馬,火速支援!」
「末將遵命!」
副將龍源走出大營帳,營帳的幾位幕僚面面相覷,想不出什麼妙計可以應對此時的局勢。
「我曾听聞,以往朝廷官兵剿匪每戰必敗,不知傳言是否屬實?」
南山開口了,詢問的對象正是一臉凝重的主將武森。
「你什麼意思?」
主將武森眯著眼,盯著南山,目露凶光。
南山此時說的這些話,主將武森懷疑南山有擾亂軍心的意圖。
南山沒有退怯,傲然地和主將武森對視。
從主將武森的話語中,南山覺得自己剛剛說的傳聞,八九不離十。
「首戰必敗,這是個魔咒,也是大忌,這會讓土匪叛軍越來越猖獗,更重要的是,我們的軍心會因此不穩,士氣會急劇下降。」
「將軍,這是首戰,此戰不能敗,也敗不得。」
「這一戰是打給朝廷看的,也是打給兄弟們看的,更是打給天下百姓看的。」
「所以,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這一戰都必須獲勝,必須震懾反叛軍,甚至一舉殲滅他們。」
南山劍眉橫抬,目光如鉤,一縷縷寒光殺氣露出,陰寒透骨。
「我建議全軍壓上,將軍率軍親自上陣,斬殺一切反叛賊,以示天下,揚我軍心。」
「南山,願隨將軍上陣殺敵!」
南山的話,激蕩在大營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些因為震驚而失神的幕僚,才遲遲反應過來,趕忙出口勸阻。
「將軍,不可!」
「將軍,您乃是一軍之首,豈可以身犯險。」
「南山小兒,口出狂言,毀我軍前途。」
「……」
幾位幕僚紛紛出言抵制反對南山的建議,哪有不到最後一刻,將軍親自上陣殺敵的道理。
自古以來,坐鎮中軍,指揮全軍,運籌帷幄才是主將應該做的事情。
主將武森沒有說話,而是背著手在大營帳里不斷走動著,顯然是對南山的提議有所意動。
好一會後,主將武森抬起後,虎目凶光爆射。
「來人,傳我命令,全軍丟棄不必要輜重,輕裝上陣,爾等隨我上陣殺敵。」
「遵命!」
主將武森的命令傳下去後,大營帳里的幕僚紛紛再次出言勸阻,但主將武森心意已決,對此無動于衷。
「爾等不要再勸吾,南參軍說得對,這一戰我們不能敗,必須勝。」
「區區反叛軍,吾還不信鎮壓不了他們!」
水縣外,西南方向。
青北帶領手底下的萬人反叛軍,一路掃蕩而來,往水縣支援而去。
一路而來,反叛軍路經的村莊,早已杳無人煙,村民都逃難去了。
偶爾遇到的村民,都是些老弱,不能動彈,在家等死的可憐人。
一路趕來,青北帶領的隊伍,幾乎沒有收獲,反倒是救濟這些老弱病殘,消耗了不少糧草。
「頭領,大將軍傳來軍令,要我們一日內趕到水縣城。」
幕僚讀書人來到青北身旁,憂心忡忡的告知了反叛軍大將軍青彪傳遞來的命令。
青北沒有理會幕僚帶來的這個命令,反而是詢問了反叛軍主將青彪的動向。
「大將軍他們此刻在何處?」
「回稟頭領,大將軍的主力還在水縣後方三十里外,和我們的距離保持始終二十里,一直未變。」
青北皺眉,對大將軍這種無恥的行為感到鄙夷和不屑。
傻子都看得出,大將軍青彪還在利用小手段,消耗反叛軍其他小股勢力的人數和實力。
「頭領,我們現在該當如何?」
「全力前進,去支援水縣城?」
青北依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反問。
「大將軍的部隊,往水縣派出援兵了嗎?」
「派了,源源不斷,一直都沒有停下,只是每次人數少了些。」
青北沉默,他心中有些不安,對這場大戰的不安。
但是此刻青北沒得選擇,大將軍青彪始終停留在他們這些小股勢力身後,除了有消耗削弱他們的意思,還有一個就是在督戰。
只要青北選擇逃跑或畏戰,估計大將軍青彪會毫不猶豫的追上來,直接吞並他們。
想了許久,青北最終嘆了一口氣,有些認命地說道。
「全速前進,支援水,雖然有危險,但此戰之後,我們也能獲得不少好處。」
青北雖然對這場大戰感到不安,但他也看得到,如果這場大戰勝利,他們這股勢力能獲得多大好處。
如果獲勝,首先青北他們會名聲大起,他的隊伍會瞬間壯大。
其次,青北也想通過這場和正規軍的戰斗,洗禮淘汰一下自己的萬人隊伍。
青北,也希望自己的手下,全是精兵悍將。
一日之後,鎮南軍主力,反叛軍部分主力,反叛軍多股盜匪義軍齊聚水縣城。
接近二十萬人的大戰,不分晝夜連續戰斗兩日後,反叛軍潰敗,八成人馬被殺滅。
水縣,縣城。
鎮南軍主將武森橫坐在縣衙大門的門檻上,一邊喘氣,一邊接過親衛遞來的酒水,仰頭灌入月復中。
一陣咕嚕咕嚕聲後,鎮南軍主將武森將還剩小半的酒袋子扔給了南山。
「此戰,南參軍當是首功!」
南山接過酒袋,依靠插在地上的長劍,顫顫巍巍接過酒袋,豪邁的將剩余酒水喝完。
「將軍,我們需要派人去追殺那群反叛軍嗎?」
「不需要,窮寇莫追。不過,斥候都給我撒出去,給我監視青彪老賊的動向。」
「是,將軍!」
待副將下去吩咐軍務後,南山抬頭,盯著主將武森說道。
「將軍,此戰大勝,捷報須得盡快傳入朝中,以此安君心,定人心,震懾宵小。」
「將軍親自上陣殺敵,我軍士氣大漲,士兵們心中已經種下了必勝的信念。」
「接下來,將軍可將此大勝戰績,傳遍天下,無論用什麼方式,都必須讓天下人迅速知曉。」
「比如讓天下百姓和世家大族知道,我鎮南軍先鋒營,可平定這次叛亂。」
「還有,讓斥候將此消息傳向南方,首戰戰敗的消息定然會讓反叛軍軍心大亂。」
「至少,那些小股反叛勢力,見到咱們,定會聞風而逃。」
主將武森聞言,眼楮明亮,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笑容。
「好,待會中軍會議,我安排其他幕僚協助于你,詳細操作過程,你們迅速擬定出來。」
「遵命!」
此戰,反叛軍主力,來自南平府的青彪所部,因為距離主戰場距離遠,未能及時參戰,導致水縣城的反叛軍大敗。
並且,因為源源不斷的支援水縣城,青彪所部折損了超三成的兵力。
其余來支援水縣的反叛軍小股勢力,絕大部分被殺滅,只有極少部分人逃了出去。
反觀鎮南軍,因為全軍壓上,以多打少,以精打雜,橫推反叛軍,傷亡極小。
當!
反叛軍,青彪所部大營。
主將青彪怒極,伸手將身前桌上的茶杯全部橫掃落地,摔碎成一堆瓷渣。
「可惡,武森匹夫欺人太甚!」
主將青彪的憤怒並沒有就此得到宣泄,氣急敗壞之下,一腳又把座椅都給蹬翻了。
「將軍,急報!」
「說!」
強行壓制住心中憤怒,主將青彪讓報信兵卒進入營帳。
「稟報將軍,前方十五里出現大批鎮南軍,正在急行軍往我軍營地趕來。」
主將青彪聞言,猛然轉身,怒瞪報信兵卒。
「消息當真,他們有多少人?」
「稟告將軍,小人親眼所見,至少有一萬人以上的部隊急行軍,往我們大營方向趕來。」
主將青彪聞言,心急焦躁,在大營帳不斷來回徘徊。
「將軍,我們往潁川府城退吧!」
說話的是坐在角落里,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幕僚,是跟了主將青彪很多年的幕僚,因為很了解青彪的性子,之前並沒有出言勸阻。
現在到了做決定的時刻,幕僚才出言建議,盡本職義務。
「退?我們為什麼要退?老子又沒有輸,老子大軍還沒有壓上去。」
主將青彪這話說得有些歇斯底里,說到激動時,已經顧不得形象,粗言粗語不斷。
「未戰,而氣已奪人!」
「將軍,此戰武森已然先聲奪人,勢在他手,我們沒必要硬踫。」
「水縣城之敗,讓那些小股雜牌軍嚇破了膽,此時我軍壓上去,相當于孤軍作戰。」
「退回府城,屯糧堅守,待其他兩路軍來援合流,才是我們全軍壓上的好時候。」
幕僚的一席話,讓主將青彪迅速平靜了下來。
青彪撫模著自己的大肚,雙眼眯成縫隙,一臉陰霾。
「傳令,全軍即刻拔寨,回潁川府城!」
「遵命!」
大營外的親衛得令,轉身傳令去了。
命令傳出,主將青彪的心緒終于是安定了不少,但心中愁緒也漸漸多了起來。
潁川府,業禺縣。
青北率領部下退居此地,在一片殘垣斷壁中停留休整。
「頭領,傷亡已經統計出來,我們這次……這次損傷了五千多人。」
青北聞言,疲憊的雙眼閃過了一絲不甘和恐懼。
面對真正的正規軍,青北才知道他們這群難民,真的是一群烏合之眾。
要紀律沒紀律,要配合沒配合,要裝備沒裝備。
大戰期間,反叛軍各自為戰,沒有人站出來指揮。
雜牌軍和正規軍一接觸,真的就是一擊就潰。
因為心中早有防備,青北見勢不妙,提前帶著人馬撤出主戰場,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下場。
「頭領,鎮南軍勇不可擋,我覺得大將軍不一定會正面迎戰,我們最好往後往南撤退。」
青北點頭,幕僚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很一致。
這一場戰下來,折損了一半的人馬,青北有些心疼,這些可是他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全部家當啊。
帝都汴梁,皇宮。
皇帝陛下坐在龍椅之上,望著空空的朝天殿,心思深沉得如無底深淵。
反叛軍成蝗蟲之勢,席卷天下,從南平府,蔓延至幽州府,之後席卷井川府。
眼看著臨近都城的潁川府城也淪陷,皇帝陛下的心慌,沒有人能懂。
好在,鎮南軍已經提前派出,才讓皇帝陛下的心安穩不少。
但是,近兩日,鎮南軍左右兩路軍傳來首戰敗北的消息,讓皇帝陛下的心沉到了谷底。
此刻,龍椅上的皇帝陛下,有種天地即將轉換,朝代即將更迭的無力感。
就在此時,大太監領著一名風塵僕僕的軍中信使慌慌忙忙走進了朝天殿。
「陛下,前線有急報傳來!」
皇帝陛下看了一眼大太監,又看了看風塵僕僕、膽戰心驚的信使,面無表情,淡淡說道。
「呈上來!」
大太監從信使手中接過急報,恭敬的遞了上去。
皇帝陛下接過急報,低頭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讓皇帝陛下瞬間瞪大雙眼。
因為這一刻皇帝陛下發現,手中的急報,竟然是以捷報的文書寫出來的。
皇帝陛下雙眼放光,顫抖著雙手,打開了捷報。八壹中文網
「天弘四十六年七月,臣鎮南軍先鋒大將軍武森率眾出戰,于潁川府水縣城,殲滅反叛軍八萬五千三百余人,俘獲一萬三千七百四十一人……」
皇帝陛下雙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認認真真、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捷報以後,皇帝陛下的雙手才漸漸恢復穩定。
「好!」
「好得很!」
「武將軍,不負眾望,不負朕所托!」
「哈哈哈……」
朝天殿,一陣爽朗、開心、喜悅到極致的笑聲響起,撬動了皇宮的那片壓抑到極致的氣氛。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