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南山醒來時,兩鬢一夜斑白,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好友朱元、遠吉陪在南山身前,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
對南山來說,一夜之間,他失去了所有。
南山無神的盯著帳篷頂,眼中、臉上、心里全是後悔和哀傷。
如此一連過了三日,眼看著南山身體越來越差,不吃不喝不睡,已經嚴重影響了身體健康。
主帥武森走進屬于南山的大帳篷,在朱元、遠吉驚訝的目光下,主帥武森一掌將南山打暈。
「尋根吸管來,喂他些流食和清水。」
「再這麼下去,他這個鎮南伯就廢了。」
「待他醒來,通知我一聲!」
朱元、遠吉連連點頭,兩人下去拿來清水和白粥,強行喂了南山一些。
又過了一日,主帥武森走進大帳篷,盯著已經睜開雙眼的南山,沉著聲音說道。
「節哀!」
主帥武森先說了句安慰南山的話後,稍微停頓片刻後,出言提醒南山。
「再這麼下去,你就是不忠不孝之輩了。」
「鎮南伯,你父母新妻大仇未報,安敢臥床不起,年紀輕輕,怎能如此賴在床上。」
「難不成,你要讓殺害你父母新妻的惡徒凶手繼續逍遙法外?」
「有消息傳來,反賊青彪南逃,還未出南平府。」
報仇、父母、新妻、凶手、逍遙法外這些詞,就像是釣鉤,將墜入無盡深淵的南山給拉了回來。
床榻之上,南山雙手慢慢動了起來,雙眼中的光芒也就此綻放開來。
第二日,許是心結解開,又或是年輕人的緣故,南山的精氣神很快就恢復了個七七八八,已經下床在軍營里走動起來。
中午的時候,南山還參加了軍務會議,商討如何剿滅窩藏在山中的造反山匪。
待會議結束,主帥武森看著走出的南山,心中莫名多了一股子驚懼。
因為會議上的南山,提出的建議和策略,基本上都是那種趕盡殺絕的計謀。
「計謀、手段、狠辣都有了,或許吾就不該讓此子清醒過來。」
許久之後,主帥武森再次嘆氣。
「也罷,狠一點也是好事!!」
……
半年後,南山隨同鎮南軍一路剿匪、鎮壓反賊,將帝都汴梁、潁川府、井川府、幽州府通通清理了一遍,還了天下半個太平。
大軍路過平陽縣,南山過家門而不入,于馬上一言不發。
一年後,鎮南軍仗著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又有百姓支持,各地官員相助,一路橫掃而去,將禍亂起源地南平府,攪得天翻地覆,殺得天色染紅。
南平府,最南邊。
鎮南軍一夜間橫掃倭鬼族叛逆,將倭鬼族全族,包括土司在內,殺的殺,剮的剮。
「給你們一個機會,棄暗投明,說出反賊青北、青彪的去向,否則殺無赦!!」
校場之上,南山見無人回應自己,手一揮,一顆顆頭顱就此落下,倭鬼族全族被殺,就此滅族。
剿滅倭鬼族之後,南山繼續帶兵南下,所過之地,不臣服者,無不被殺到種族滅絕。
自從到了南平府後,主帥武森就決定坐鎮南平府,穩住局勢庇護百姓安寧。
而南山這個殺星,直接被主帥武森指定為征南大將軍,安排南山剿滅藏匿于南方山林里的反賊和土著。
主帥武森這個安排,本就帶著點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南山自潁川府開始,殺伐之果斷,殺心之厚重,簡直慘絕人寰。
殺星之名,逐漸傳開,南山殺得幾大州府作惡多端之人聞風喪膽、顫顫發抖。
當然,安排南山去做這個征南大將,也有利用南山擴增國土,鎮壓反賊的意思。
三年後,大陸最南邊的熱帶雨林。
南山一路征討而來,終于是逮著了大仇人青彪。
這一天夜里,南邊的海灘上,慘叫聲響徹了一天一夜,從未斷絕過。
凌晨,靠近海邊的樹林中,征南大軍隊伍中,有兵卒低聲議論。
「聲音越來越小了,那人怕是頂不住了!」
「你說,咱們將軍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這就叫殘忍?那一路南來,我們死去的那些兄弟們算什麼?」
「就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將軍這樣的人,才能帶領我們一路勝利下去。」
「不殘忍,將軍也走不到這一步,朝廷的律法和領土也到達不到這里。」
「利國利民,利民利己,殘忍,又如何?」
「這……」
如此,又過了十年。
打到最南邊後,南山由東轉西,繼續前行。
這一日,南山在一條叫做卡鱷河的邊上,見到了反賊青北。
不過此時的青北,胸前插著一根利箭,利箭上有毒,青北全身都被麻痹,動彈不得。
南山走到青北身前,靜靜地看著後者。
青北也盯著南山,後者兩鬢斑白,目露凶光,身披黑甲,讓南山整個人看上去猶如一尊修羅殺神。
青北有些恍惚,眼前之人就是小恩公心心念念的讀書人嗎?
好大的差距感啊!
南山拔出長劍,望著青北,面無表情,冷漠異常的說了一句話。
「上路吧!」
噗呲!
來自平陽縣的小乞丐,就此塵埃落定。
送走青北之後,南山在卡鱷河邊站了一整夜。
之後,南山停止步伐,由南往北,繼續討伐不臣服者,又掀起了一片血海。
不過,這一次流的血,比自北向南的那一次,少了太多。
十年後,南山入帝都,獲封鎮南侯,封地平陽。
南山于帝都,不理朝事,遠離權利爭鋒,終日蝸居家中修得一書,名曰《征南錄》,乃是詳細描寫南山自北往南的所見所聞。
當然,為了提高《征南錄》的思想意義,南山也添加了一些自己對南方地區的治理建議和統籌建議。
之後,又過了十年,南山衣錦還鄉,終于是回到了南林兩家挨著的那兩處宅院。
南山推開院門,映入眼前的是那棵已經比碗口還粗的桂花樹,一瞬間,兒時和林小妹在樹下掏鳥窩的畫面,就此映入眼簾,入回憶。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來老將至。」
「……」
與此同時,兩道脆生生的童聲入耳,那是南山和林小妹一起坐在秋千上誦讀兒歌的場景。
漸漸地,少年南山戴虎帽,騎竹馬,索索啦啦往後院深閨跑的畫面,也一幕幕地出現在南山眸子中。
許久許久之後,獨身一人的南山老淚縱橫,蒼老又充滿思念的低啞聲音不斷在小院回蕩。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不知,年輕的林小妹,可否還認識眼前這塵滿面鬢如霜的佝僂老翁。
是夜,林家後院花園處,不知林小妹何時種下的一排紅豆,就此花開。
紅豆花開,花呈五瓣,淡淡清香縈滿南林兩家宅院。
熟悉的花香,驚醒了南山,也驚醒了巫山。
……
清河城,青蓮湖。
立于湖心島的涼亭內,巫山緩緩睜眼,汪然欲涕,眼淚滿眶。
早已經醒來的雲夢璃和聞人汗青,紛紛瞪大雙眼看著巫山。
因為此刻含淚欲泣的巫山,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巫山。
聞人汗青嘴角含笑,眼眸錚亮,像是發現了巫山的小秘密一般,驚奇又得意。
至于雲夢璃,從剛開始短暫的震驚後,漸漸一臉淺笑的看著巫山,一雙動人的狐狸眼喜笑嫣然。
「哈哈……巫藏遠,何不說說你在書中有何收獲?」
聞人汗青咧嘴一笑,想要探听巫山的秘密。
倒是雲夢璃,很識趣的沒有開口。
巫山伸手,將案桌上雲夢璃不知何時續上的清酒,端起來一飲而盡。
待酒水入肚,巫山眼眸中的淚水也跟著回流。
放下酒杯,巫山臉現清朗,開口即是豪放。
「某家的記憶中,是一陣陣花香!」
巫山深深看了雲夢璃一眼,和那雙熟悉的狐狸眼對視片刻後,扭頭對著聞人汗青哈哈一笑。
巫山沒騙人,因為他就是在陣陣花香中醒轉回來的。
然而,就在巫山話語剛剛落下的瞬間,從巫山胸中,冒出一道道燦爛光華,耀眼奪目。
璀璨光華之中,巫山迅速凝神觀照己身,發現胸中的文道第四境文氣大斗,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積蓄著文氣。
直到文氣大斗內的文氣繼續到八成多一點的時候,才緩緩停了下來。
就在巫山以為異象會就此結束時,沒想到下一刻,巫山胸中的文氣空間,群花飛舞,花開花謝,敗落又涅槃,永恆不變。
也不知過了多久,漫天繁花凝聚,在巫山胸中凝聚成了一支花筆。
以文氣為筆桿,以靈韻文字為雕飾,筆尖處一朵閉而不放的花朵自然天成,發出陣陣文韻花香。
「這是……文命?」
「夢筆生花?」
巫山可不是以前那個一竅不通的憨憨了,僅僅只是一瞬間,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巫山覺醒了夢筆生花,這文命天賦中的一種。
文命天賦,神奇神秘,妙用無窮。
片刻後,巫山全身光華收斂,在他額頭眉心處凝聚出一個夢筆生花模樣的圖案,圖案一閃即逝,隱匿進了神庭之中。
「文命!」
「文命!」
巫山額前的異象,當然沒有瞞過雲夢璃和聞人汗青的雙眼。
所以,隨之而來的就是雲夢璃和聞人汗青的驚呼。
巫山睜眼,眼中神光爆射,這片刻間的鋒芒,讓雲夢璃和聞人汗青不敢與其對視。
涼亭之中,一下子寂靜下來。
直到聞人汗青身前案桌上的游游白書光華暗淡,聞人汗青才苦笑著說道。
「你巫藏遠果真天賦異稟,竟然覺醒了文命!」
停頓一小會後,聞人汗青收起輕浮和輕視,認真的詢問。
「巫藏遠,可否告知我等你覺醒的是何文命?」
巫山看了聞人汗青一眼,沒有說話。
不過,在巫山轉頭看到一直都盯著自己淺笑盈盈的雲夢璃,那雙狐狸眼中的期望讓巫山想到了書中世界的林小妹。
巫山沒有拒絕,淡淡說道。
「文命,夢筆生花!」
至于夢筆生花有什麼妙用,巫山沒有說,也說不清楚。
有一些東西,懂的自然懂,不懂的怎麼說也不會懂。
游游白書世界一游,雲夢璃和聞人汗青自然是有收獲的,只是他們比巫山都要先醒轉過來,收獲沒有巫山這麼巨大。
聞人汗青有些意興闌珊,端坐在原地喝悶酒。
巫山看了看雲夢璃,輕聲說道。
「聖女可否引我向島心湖一行!」
雲夢璃沒說話,點點頭後,揮手撤去結界。
跟聞人汗青招呼一聲後,雲夢璃引著巫山往島心湖芙蓉所在之地而去。
前方佳人引路,身姿曼妙間讓巫山回憶重重。
情到深處,巫山情不自禁喊了一聲‘小妹’。
雲夢璃回頭,用頗為驚訝的目光看著巫山,眼神帶著詢問。
只此一眼,巫山就知道,書中世界的林小妹並不是眼前的雲夢璃,他們只是有些相似罷了。
巫山猜得沒錯,他和雲夢璃、聞人汗青一起進入游游白書世界,三人因果關聯,各有投影映照進各自進入的世界。
巫山沒有回應雲夢璃,嘆息一聲後,扯開話題。
「聖女可否告知,自我醒轉過來,過去了多久?」
「三日!」
巫山聞言,心中驚訝。
這可真是一書一世界,一夢幾十年。
「剛剛公子可是把夢璃認作他人了?」
巫山沉默,許久後才輕嗯了一聲。
「嗯……」
然而,也就是南山這句輕嗯,讓在前引路的雲夢璃展顏一笑,花開遍地。
氣氛陷入尷尬,兩人各自沉默,像是在想各自的事情。
沒用多久,南山來到島心湖邊上,只見一艘如夢似幻的畫舫從湖心駛來,分波開霧,唯美到窒息。
畫舫之上,芙蓉那嘻嘻哈哈咯咯呵呵的歡笑聲傳來,讓巫山沉郁的心神終于是放松了下來。
「巫山,巫山,快上來玩呀!」
嬌小的芙蓉從畫舫二樓的一個窗口伸出小腦袋,伸出抓著紙風車的小手,不斷揮手招呼巫山上船陪她玩。
巫山見之,露齒一笑。
拱手和身邊的雲夢璃行禮後,巫山腳尖輕點,腳下文氣涌動,一路瀟灑踏水往湖中畫舫掠去。
望著巫山鑽入畫舫,將芙蓉舉起放在肩膀上的畫面,岸邊的雲夢璃,心神漸漸恍惚。
在雲夢璃進入的游游白書世界中,她跟巫山孕育了一子一女,記憶中的畫面和此時的畫面,是如此的相似,讓人神不守舍。
PS︰今天看了一下後台,有三十幾位書友還在看此書,都是些神農附體的大爺,花燈佩服!!花燈想問問這三十幾位大爺,這段沒有文氣、打斗、去除玄幻的劇情,你們滿意嗎?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