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鳳不說話，他也不敢多說，只能挨著桌邊桌下，周風自顧自的喝著，他也不好意思就這麼干坐著。
招手叫小攤的老板過來，老板來了後站在他身邊，一邊和他打著招呼，一邊撩起圍裙擦手。
李杉瞥了一眼對面的周鳳，低聲問老板︰「她還沒有點菜吧？」
老板干笑了一下，點點頭，他以為是這對男女在鬧矛盾，也不敢多說話，怕萬一觸了誰的霉頭，下場絕對是好不了。
打發老板拿過塑封的菜單，李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把菜單前面最貴的挨個點了一遍，以期望周鳳能夠領情，這種小攤就是把菜單上所有的菜全都點上，也花不了多少錢。
老板拿回菜單，又抱來一箱啤酒，小聲告訴李杉喝多少算多少，喝不完的最後結賬的時候還可以退，說完以後就回去做菜了。
打開紙箱拿出一瓶啤酒打開，先給對面的周鳳倒滿，才又給自己前面的杯子倒上，估計是今天面對周鳳心里沒底的緣故，給周鳳倒時小心翼翼的一點都沒有灑出來。
給自己倒時沒把握住急緩，倒得有點猛了，酒杯里涌出的白沫在桌上流的到處都是，他尷尬的沖周鳳笑笑，從桌上拿過餐巾紙，手忙腳亂的擦那些四處流的啤酒。
坐在對面的周鳳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就這麼看著李杉在那里賣力的擦桌子。
等他這一通忙活完，又把自己的酒杯小心的添滿，周鳳才冷冷的扔過來一句話︰「說吧，今天找我什麼事？」
李杉頓了頓，又捋了一下思路這才開口︰「那個啥，招商局的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是有外商要和我單獨談談，我還沒有答應他們，現在這個城市里的外商，不就只有史密斯他們這一伙嗎。」
等他說完，周鳳把玩著酒杯的把手，目光里的意味，讓李杉頗有聯想。
他接著說道︰「我這不是自己不敢做主，所以才沒答應和他們見面，覺得還是先和你匯報一下比較好，我個人見不見的不重要，這事還需要你來定奪。」
「你只管去見就行，還有必要和我說嗎？反正他們現在的身份也是商人，有什麼事我知道不知道的也不要緊。」周鳳說完，用玩味的目光看著李杉。
這讓他心里有點打鼓，她這麼說，到底是正話還是反話，李杉一下琢磨不透。迎著她的目光張口想要解釋點什麼，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不刺激周鳳。
索性端起眼前的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來掩飾不知說啥的尷尬。心里想著周鳳要是再說什麼，自己該怎麼接她的話茬。
周鳳看著李杉臉上神色變幻，就知道他在動什麼別的心思，把玩杯子把手的手停下來，她也端起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然後放下杯子輕輕吐出一口氣，難得一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你想這麼多干嘛？就算是我們能掌握你的生死，也不會很草率的就做出決定。你有啥好怕的？」
她這麼一說，李杉更難分出她說出的話里的真假了，如果正視她剛才的這兩句話，李杉在她們的那個部門面前，就連一只螻蟻也算不上，不光是他的生命，就連他所有的過往也能給抹除的干干淨淨。
對內強硬對外軟弱，又不是從現在才開始的，不過分析剛才她說的這些話，肯定不是自己刺激到她了，更大的壓力應該是來自她的上級部門，喝了幾口酒，痛快痛快嘴，可不只是男人才有的特色。
想到這里，李杉更是把驚恐的表情顯露的淋灕盡致，沒辦法，只得自己配合著讓她找點平衡吧。
但李杉一這麼配合，周鳳臉上那種貓抓耗子的戲謔瞬間就消失了，她已經看出來李杉是故意的，不由得又沉下臉去。
李杉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心里也騰起一些火氣，老子就是撂挑子走人，在明面上你們也不敢把老子怎麼樣。
雖然這麼想，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當下也不再理睬周鳳，自己端起酒杯以習慣的頻率啜飲起來。過了一會周鳳見他什麼話也不繼續往下說，也開始恢復之前自斟自飲的模式。
小攤老板過來送菜，看見兩人這個樣子，想開口勸一句，又嘆口氣轉身走開了，在他以為這就是小兩口在鬧別扭，要是勸了，弄不好兩人會一起沖他發火，拿他出氣。
攤子上現在已經開始熱鬧起來，老板忙前忙後的，也沒功夫搭理他倆。但是天晚了，夜風很涼，用竹竿挑著的簡易燈架下，李杉看到周鳳明顯的哆嗦了幾下。
自己喝了這一會，他也想明白了，何必和她置這個氣，這只不過是一個從小被慣壞了的官家子弟，一時受挫接受不了罷了，自己和她一般見識實在是沒啥意思。
月兌了外套，繞過桌子給她披上，隨後說道︰「喝的也不少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他也知道現在再讓周鳳做什麼決定，也不太現實，等她心里那股勁過去了再說吧。
周鳳現在的狀態還沒到大醉的時候，她喝了一肚子涼酒，外面又冷點，見李杉這麼說，也就點點頭答應了。
虛扶著周鳳上了自己的車，他又轉到駕駛位上，啟動車子就準備送周鳳回招待所。還沒到查酒駕的年代，他還可以放心的開，而且自己也沒喝多少。
在路上行駛了幾分鐘，打開暖風，車里的溫度很快就上來了，這麼一熱，周鳳的酒意就有點涌上來了，她不光是剛才就沒吃什麼東西，估計這一兩天都沒怎麼吃。
快到招待所的時候，她在後座上改主意了，在外面喝冷，她現在讓李杉找個不冷的地方繼續喝。
李杉在前面後悔的在心里直罵自己，今天給她打這電話干嘛，這不沒事給自己找活祖宗玩嗎。
他嘴里答應著，還是把車開進了招待所院里，在周鳳住的那棟樓門口停了下來，周鳳迷迷糊糊的以為到地方了，等下車一看原來李杉把她送回了住的地方。
不由得一陣惱怒直接上頭，卻听見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漸大，李杉在車里已經轟油門直接跑了，她氣得站在門口大罵李杉不是男人，也不管有進出的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
還沒跑多遠的李杉升起車窗，小聲嘀咕︰「不男人就不男人吧，總好過你喝的爛醉，再把我給套路了。」
不過這樣的周鳳還真是難得一見，在李杉的印象里周鳳一貫是冷傲的，看人用下巴頦的那種，她這種傲氣不管是來自家世，還是來自她那過人的美麗，都不是李杉所喜歡的。
這時她那種樣子雖然多了些人間煙火氣，可也不是李杉現在想招惹的，只能在心里勸自己，等明天她酒醒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