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叔叔,借一步說話。」
李仲出來,關上房門,同郭靖來到一旁樹下。
他道︰「郭叔叔,您是早知道父親身體了吧。」
郭靖嘆道︰「我與明王同朝為官,共同支撐朝堂內外,他不會瞞我。自他身體無法治愈之時便同我說了, 我們遍尋天下名醫,也只能拖延,而無法治愈。」
李仲輕輕點頭,他的醫術來自胡青牛,可堪倚天之巔,同這里的醫道聖手沒有太大差別, 他沒有辦法, 想來確實無法了。
不過方才說了拖延,他忙道︰「您方才說可以拖延,不知如何拖延,應用何種方法?」
郭靖壓壓手,道︰「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稍安勿躁。我們早年曾得遇一位神醫高人,告知我們拖延壽命之法。
其實,明王能堅持到現在,已是那法子奇效,本來半年前就該無有作用的。以他如今的情況,可用不得了。」
李仲听明白了,拖延之法已經用過,而以李稷如今的身體,任何一點外力都會讓他脆弱的肺腑崩潰,再經不起一絲一毫的折騰。
想到這里, 他面有悲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說道︰「逍遙派的事還未平息, 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父親如此情形,必定得告知大哥,只是不知朝廷驛站是否安全,一旦這個消息為他人所知,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當初用拖延之法的神醫何在,此刻還能否尋到?不管父親還能否再行醫治,總要試一試。
還有,父親在逍遙派是否有所不便,可要挪去他處,若是挪走,又該去哪里合適?」
郭靖听著李仲一連四個問題,緊扣當下情狀,思維縝密,道理詳通,一听便知是深思熟慮才提出。
讓他心中不住感嘆,明王之子何其出色,後繼有人,忍不住又聯想到自己的草包女兒,輕嘆一口氣。
回過神來才想起李仲問話,想了想道︰「逍遙派之事我來處理,你不用擔心。明王在此沒有不妥之處, 盡可放心。
通知你大哥是應有之意,你的擔心不無道理,這樣,我讓追風親自跑一趟,兩日可到。」
李仲忙道謝︰「麻煩追風神捕了。」
其實以皇室獨有的金羽鷹送信,大半日便可到達京城,只是他們身在擂鼓山,無崖子選徒之事將過,江湖大半目光還都聚集在這里。
金羽鷹為北唐皇室獨有,此刻出動,便是有大事發生,很容易被人打下來,那時可得不償失。
郭靖自也明白這點,才提出讓追風送信。
他擺擺手,「這是小事,至于你說那位神醫……當年是機緣巧合之下與他相遇,分別後就不知去向,這麼多年我們也是多番尋找,可是了無音訊,蹤影難尋。」
听他這麼說,李仲心下一暗,這已經是他暫時能想到的醫治之策,既如此,他打算將胡青牛醫術仔細翻一翻,看能否找到對策。
「不過……那位神醫曾提過有治愈之法……」郭靖遲疑的說。
「治愈之法?!」
李仲先是一愣,然後大喜過望,立刻激動道︰「您快說,究竟該如何醫治!!」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無禮了。
郭靖道︰「世間藥物以年份長者為貴,過百年為奇珍,過千年為靈藥。
神醫所述之法,便是以陰陽二種藥性的靈藥,合九種過百年的奇珍,煉得一枚陰陽化生丹,服下後可助明王恢復如初,乃至有所突破。
他將藥方給我們,可是哪里能找齊。
九種奇珍倒是好說,這麼些年已經找齊,但千年靈藥世所罕見,即便北唐佔據半個中原,這麼多年也未見一株。」
「其實……四年前曾在湘西出現過一株千年靈芝,可惜被瀟湘子吞下,蓉兒傾盡全力也未能奪下,唉。」
李仲听完眉頭緊鎖,「千年靈藥……千年……」他若有所思。
「我這里有一株。」
淡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郭靖、李仲同時抬頭,目光陡然銳利,正欲出手,就見巫行雲盤腿坐在樹上,飄然而下。
原來,李稷吐血昏迷後,巫行雲心下悲傷無崖子去世,又心驚李稷吐血,坐到樹上冥思。
沒想到李仲拉著郭靖正來到她所在的樹下,二人談話全被她听到。
所幸他們算是盟友,巫行雲方才也見到李稷吐血,听到也無妨。
二人放下警惕,李仲驚喜交加︰「童姥,您有千年靈藥?!」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童姥去到無崖子閉關的密室中取出一個玉盒過來。
她微一恍然,說道︰「這是我靈鷲宮的鎮宮之寶,本是帶來給……師弟療傷,可惜他寒毒深入骨髓,未能用上……也罷,明王千里來援,給你們吧。」
李仲來不及道謝,接過玉盒打開來看,里面放著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蓮,蓮蕊精致無方,蓮葉層層疊疊,不計其數,一眼便知非比尋常。
他仔細觀察一番,喜道︰「果然是千年靈藥!」
李仲小心將其合上,把它緊緊抱在手上,深深朝巫行雲一禮,鄭重道︰「童姥今日援手,晚輩感激不盡,日後若有差遣,明王府上下絕不推辭!」
巫行雲意興闌珊的擺擺手,「這東西我本無大用,你拿去就是,什麼差遣,我不需要。」
李仲道︰「前輩如此大恩,怎可不報,無論上刀山下火海,任憑差遣!」
「隨你吧。」巫行雲沒再說什麼,揮手就要下山。
李仲心中忽的一動,大聲道︰「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輩不妨在此再等幾日,或許有驚喜也說不定。」
巫行雲忽地轉身,身子一晃出現在李仲身前,沉沉的看著他,「你知道什麼?」
李仲道︰「晚輩只是有所猜測,無崖子前輩同李秋水雖早情斷,彼此不免有些難堪,為何還要與她同歸于盡。
以無崖子前輩的實力,即便只存十之二三,在場如鳩摩智、慕容博等盡可一同墜崖。
所以,我想,無崖子前輩如此做,當有深意。」
巫行雲听完眉頭緊皺,凝神思索,良久才緩緩開口︰「但願你說的是真的,不然……」
她見李仲抱著玉盒的手緊了緊,嗤笑一聲︰「說給你,便給你,姥姥豈是出爾反爾之人。
哼哼,我便听你的在這里多呆幾日,若是沒有讓我高興的事發生,姥姥手段多的是,你且等著。」
說完,她去了一處樓閣。
郭靖皺眉︰「如何說了這些?天山童姥性格乖張,可不是好應付的。」
李仲道︰「一時嘴快了,不過我想的應該是正確的。」
他也是方才才突然想到,無崖子今日的反應似乎有些奇怪,全不像一個即將不久于人世,為宗門殫精竭慮的前輩高人。
再想到北冥神功中最後的一個法門,他覺得自己有八成的可能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