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凌是在林家用過了晚膳才回家的。
期間林士業還過來湊了熱鬧,跟著一起吃了飯,話里話外都在表揚自己的孫兒,那種撮合之意,溢于言表。
緊接著林士業不服輸地進了幾次宮,找皇帝詳談,非得逼著皇帝將薛玄凌的婚事定到林含章頭上不可。
皇帝看林士業年紀大了,也不好直接拒絕他,便推月兌著要看薛玄凌自己的態度,勉強糊弄了過去。
而另一頭薛玄凌領著回到長安的蘇月安,去見了謝明月一趟,同時從謝明月的手里,得到了那本楚王府的甲賬本。
蘇月安和謝明月是單獨見面的,薛玄凌並不知道他們兩個談了什麼,但從蘇月安出來之後的神情來看,這談的估計是不太愉快。
「方便說說嗎?」薛玄凌問。
「不方便。」蘇月安白了薛玄凌一眼。
「那你西市的第六家鋪子,我可不幫你了。」薛玄凌聳了聳肩,蠻不在乎地說道。
「等等。」蘇月安揪著薛玄凌的領子,連忙制止,「我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他有個妹子在西南那邊走丟了,現如今想要我們幫他找回來。」
找人?
這般古怪的要求,薛玄凌怎麼听,都覺得與謝明月扯不上關系。
「你確定只是找人?」薛玄凌古怪地看了蘇月安一眼,反復問道︰「別是你沒听出他的話外之音哦,如果只是找人,那找你跟找我不是一樣嗎?我可是郡主。」
蘇月安再度翻了一個白眼,嗤笑道︰「你當我傻呀,還能听不出他的話外之音嗎?就只是找人而已。」
說著,蘇月安松開手,與薛玄凌並肩走著,繼續說︰「只不過他手頭有我們閣主想要的東西,所以這事我還得去跟閣主匯報。畢竟他提出的要求,是親眼見到閣主之後,再提供更多的詳細情報」
找個人,還這麼多彎彎繞繞。
「我總覺得這里面有鬼。」薛玄凌眯了眯眼楮,將自己與謝明月的第一次見面,說給蘇月安听。
當然,掩去了賬本一事。
謝明月肯定也不會將賬本這種事告訴蘇月安,所以薛玄凌根本不用擔心穿幫。
蘇悅安听過後,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砸了砸嘴,說︰「他埋伏在你出門的路上,就只是為了要挾你,讓你帶他見上我們的人一面?這不是更加古怪了。」
果然,蘇月安的敏銳還是有的。
于是薛玄凌便放下心來,相信蘇月安不會被謝明月蒙蔽了去,嘴里則敷衍道︰「是還有一些別的事,不過這事也得我確認了之後再告訴你。不過,這事跟你們江淮毓秀閣倒沒有什麼關系,你放心。」
兩人在路口分手,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彼時姜青鳶正像個鬼一樣,神情陰冷地站在內院門外,死死地盯著薛玄凌。
「夫人這是做什麼?刻意等我?」薛玄凌問。
「你是不是動了手。」姜青鳶咬著牙說。
她一動,單薄的身子就像一張紙,風一吹都能倒。
「我不懂夫人說的意思。」薛玄凌搖頭,滴水不漏地笑道︰「或許夫人可以直白一些,有什麼說什麼,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不是嗎?」
好一個一家人。
姜青鳶兩眼鼓出,剛要開口,便噴了一口鮮血出來,差點濺薛玄凌一臉。
險險避開之後,薛玄凌俯身去扶摔在地上的姜青鳶,又喊了外頭候著的婢女過來幫她搭把手。
大夫從府外趕回來時,薛亦涯只不過前後腳的功夫,也跟著回來了。
「怎麼回事?夫人怎麼病倒了?」薛亦涯看薛玄凌守在門外,連忙跑過去詢問道。
看著薛亦涯那著急忙慌的模樣,薛玄凌有些出神。她不禁在想,當年母親生病時,薛亦涯可有現在這樣?
難道他對姜青鳶,還真有所謂的情愛?
可笑。
薛玄凌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回答道︰「夫人大概是沒有休息好,大夫剛剛進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結果,還得看大夫怎麼說。」
「如此……」薛亦涯連忙拂袍,開門沖進屋內。
他那急切的背影落在薛玄凌眼中,更為諷刺了。
到夜深時,薛心宜也回來了,還是林池跟著送過來的。她看薛玄凌跟著守在屋內,愣了一下,才轉身往床邊走去。
「怎麼回事?」林池靠在桌邊,問薛玄凌道。
「連日勞累,又沒有怎麼好好休息,所以有些郁結于心。再加上這幾天天氣忽冷忽熱,一傷風,身體便受不住了。」薛玄凌回答。
林池是女婿,過來探望幾下,留下了一些禮物後,就獨自回了家。等薛心宜什麼時候要回林家,林池便會再過來接她。
夜深人靜時,薛心宜拉著薛玄凌坐在了玲瓏院里。
過去的一段時間,她從未停止過追查醫案的事,但因為她的身份,越往深處查,有些事就越是觸目驚心。
「阿九……我母親她——」
薛心宜的話還沒說完,余光就瞧見院子里像是走過去一個男人,當即話也顧不上說了,急忙起身往外追去。
「怎麼了?」薛玄凌一驚,跟著起身。
聯想到可能是薛柏樺的身影被看到了,薛玄凌連忙招手示意圓兒和滿兒過來打掩護,自己則拉住薛心宜的衣擺。
「你這急匆匆的,是看到什麼了?」薛玄凌明知故問。
「我……」薛心宜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眉頭緊蹙,說︰「我剛才好像看到個什麼人過去,你這院子進賊了?若是進了賊,下人不會這麼安靜吧?」
薛玄凌一邊將薛心宜往正廳里帶,一邊笑著打馬虎眼︰「你別是因為太擔心你母親,才會花了眼,我這院子什麼東西都沒有,怎麼可能招賊?想多了。」
強行薛心宜穩住,薛玄凌又給她上了茶,隨後笑眯眯地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總之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母親做什麼,起碼在查清楚真相前,我什麼都不會做。」
在查清真相前。
薛心宜的心一慌,手兀的攥緊了椅子的扶手,臉上更是顯而易見地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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