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吾眼看著女鬼折返,兩人已經無路可退。
若此刻她自己離開,硯塵燼定然會成為厲鬼爪下的亡魂。
到底是自己養大的狐狸,如今又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清吾如何能放任不管?
清吾強忍著痛,一手抄起硯塵燼的縴腰,把人背在背上,強忍著痛意飛身從屋頂出逃。
出了祠堂,清吾早就沒有半點魔氣可用,只能靠著所剩無幾的體力往前跑。
屋漏偏逢連夜雨,清吾腰月復上的傷口劇烈的痛著,這會兒還要抗著個大男人,更是叫她力不從心。
最要命的是,少年趴在她肩頭,渾然不知處境危險,竟時不時的嗅一嗅她的脖頸,時不時又聞一聞她的頭發。
行為舉止跟他小時候無異,總是喜歡撒著嬌蹭她。
清吾皺眉,喘著粗氣,呵斥︰「阿燼,別亂動!」
少年果真不動了,乖乖的趴著。
好在他听話,清吾松了口氣,繼續往前跑。
可清吾的體力一點一點在消耗,她心里很清楚,這樣下去,哪怕紅衣厲鬼沒有追上她,她也會因為體力耗盡而倒下。
到時候,不光是她,硯塵燼也會喪命。
清吾大口大口喘著氣,問他︰「還能不能走路?」
硯塵燼沒說話,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柔弱的沒力氣說話。
清吾又喊︰「不管你能不能走,若是我倒下了,會盡力幫你纏住女鬼,你竭盡所能的逃走,知道了嗎?」
少年仍舊一言不發,反倒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脖子。
這都什麼時候,還撒嬌?
今非昔比,眼下不是他撒撒嬌就能蒙混過關的時候了!
清吾還想說什麼,可身後啜泣聲越來越大,她甚至能感覺到女鬼周身散發出來的森森陰氣。
一只烏青的,宛如枯槁的手從清吾的後方探了過來,眼看就要抓住清吾的肩膀。
硯塵燼看著那只伸過來的鬼爪,輕飄飄的轉頭往後看去。
清吾察覺到他的動向,怕他受驚,喊道︰「別往後看!」
少年此刻已經和那紅衣女鬼對上了視線,硯塵燼眼神狠厲的看著女鬼,眸子里里閃爍出陰冷的紅光。
薄唇一張一合,他用口型說了一個字,「滾!」
那紅衣厲鬼便被嚇得不敢再追,頓時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于無形。
清吾已經快要耗盡力氣了,額頭上也已經冒起了冷汗,眼前逐漸變黑,身體越來越沉重,雙腿也像是被大石塊綁住了一般。
就在她幾乎要倒下去的時候,猛地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她還不能暈過去,還要……纏住厲鬼,給硯塵燼博得一線生機。
少年湊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聲,「女鬼,不見了,停下吧!」
清吾惶惶然的停下腳步,可她太累了,這一停下,便頓時力氣全無,猛地栽倒下去,連累著硯塵燼也摔了下來。
硯塵燼也整個人趴在她身上,壓住了她。
月復部的傷口撞在地面上,身上還被少年死死的壓著,她痛的幾乎要暈過去。
清吾艱難道︰「快起來!」
少年依依不舍的從她身上爬起來,坐在她身旁,伸手拉了她一把。
清吾閉著眼楮,挺尸般躺著,聲音微弱至極,「別動我,讓我躺一會兒。」
少年剛一松手,清吾又一把握住他的手,「過來,讓我抱一會兒。」
硯塵燼眸子一顫,眼神暗了幾分,輕聲道︰「不太好吧。」
清吾這才睜開雙眼,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現在的處境,她嘆了口氣,「我可救了你的命,按理說,是該以身相許什麼的,連抱一下都不行?」
事實上,清吾也是打趣兒,她方才瞧見了硯塵燼對程安逸的冷淡,並不覺得他肯叫人抱著。
清吾也不想抱他,她想抱軟軟的小狐狸。
人都不讓抱,更別說真身了,清吾自是沒抱什麼希望。
意料之外的是,少年歪了歪身子,躺在她身邊,拉過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間。
清吾愣了下,心想,瞧他樣子如此清高,倒還挺感恩?都是她教導的功勞!
如果現在提出,讓他變成狐狸的話,他能答應嗎?
罷了,罷了,還是不要蹬鼻子上臉了。
清吾側過身子,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忽然想起了張明說硯塵燼的那些話。
她很想問問硯塵燼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又覺得自己無端的問他,會讓他懷疑自己的身份。
人人痛恨的魔頭從地獄里爬出來,若是被人知曉了,大約還是會被人人喊打的吧!
即便沒有天魔體,清吾的對法術的修習和資歷也遠在仙門之上,足以引起惶恐,更別說,她還佔了一個半魔體之軀。
所謂的半魔體,和天生魔體的區別在于︰天魔之體,乃萬年難得一遇,無需修行也可增長魔氣和修為;而半魔體則數不勝數,雖有修魔天分,但需要後期培養,如果二十歲後還不曾修魔,那些魔修天分就被浪費掉了。
也就是說,半魔體比普通人多的也僅僅二十年的天分。
路姚清剛滿十八歲,哪怕只有兩年,憑借清吾的資質,也足以登峰造極。
清吾無奈的嘆了口氣,人吶,總是對一無所知的力量產生懼怕。
趁著清吾走神之際,一只手攀上她的腰月復。
清吾隱約感到疼痛稍稍緩和了幾分,她垂眸看去,少年正在給她療傷。
「你還有法力可用?」清吾挑眉。
這小子方才逃跑的時候怎麼不助她一臂之力?這會兒想起來了!!!
硯塵燼低聲道︰「一點點。」
果真如他所說,清吾只覺得痛感還沒完全消失,少年的靈力便斷了。
清吾打量了他一番,想著這小子還真是中看不中用。
靈力如此微弱,哪怕是承受了她一半的魔氣,也沒掀起任何波瀾。
這也就罷了,他模樣瞧著高高瘦瘦的,腰身更是盈盈一握,沒想到背在身上倒是格外沉重。
清吾抱怨道︰「你瞧著嬌嬌弱弱的,沒想到還挺沉的,素日里還是少吃些飯的好。」
少年垂下眸子,身上那股子委屈的勁兒都快溢出來,低聲說了句「好。」